哪知他刚掀起帘子,左脸颊就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畜生,瞧你干的好事?”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温。
“您这是做什么呀,爸?”小冉急了,横跨一步挡在霍希身前。
“不去招呼你的哥们儿,叫小冉做什么?”陆温没好气地说。
门帘外,挤了一堆偷听的耳朵,见霍希掀帘出来,纷纷跑开,回座位继续吃他们的饺子。只剩春哥一个人,还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有持无恐。
“怎么,受老头儿气了?”春哥幸灾乐祸地说:“我看这破店也没什么前途,不如跟咱回去,继续做你的情歌王子,如何?”
霍希拉下脸,从容地取出五千块,拍在春哥的胸前,“连本带息,我说到做到,也请你别再来骚扰我们。”
春哥耸拉脑袋,看看钱,又看看霍希的臭脸,坏笑着说:“真是做少东的人啊,一出手就是几千块,不带眨眼的。我本来想,你要是还不上这钱,嘿嘿……”突然提高声调,他说:“说不定会让你女人暖我的床呢,哈哈!”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霍希气红了眼,直指他鼻梁的手微微颤抖,“枉我从前敬重你是条好汉,朋友妻不可戏,你真是无耻。”
“哼,如果我们每天都来这儿蹭饭,你这个女婿的日子也做不久了吧?”
“你……故意的?”
“是啊,我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春哥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兄弟们,咱们撤!”
“这饺子真鲜亮,我还没吃够呢!”
“我也是!”
“是阿希包的,还是那小娘们儿包的?”
“哈哈,什么时候能再来一趟啊,春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喋喋不休,大致意思就是没过足瘾,这回头客是坐定了。
春哥走在最前头,豪情万丈地说:“你们今后随时都可以来,阿希是咱患难与共的兄弟,咱们得给他捧场去。”
“这不要钱的饭,捧一辈子场我都愿意!”那个银发小子打着饱嗝说。
待众人远去,霍希踉跄地走到门前,一屁股坐倒在地。
本以为还上钱就没事了,没想到……他们的脚步虽然远去,但是霍希的眼神无望透了。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小店、保护小冉,不受到伤害?今天,春哥虽然没对小冉怎么样,但以后呢,就不保证了。春哥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他要毁掉别人的幸福,毁掉别人安宁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霍希痛苦地抱住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光哭有什么用?”陆温不知何时已坐在店门旁的矮凳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小冉没有看错人,至少他的品行不坏,只是误入歧途罢了。
霍希原以为陆温再不睬他,说不定还会将他扫地出门,没想到这一刻竟坐到他身边来。听着他慈父般威严的声音,霍希直感动得泪流满面,他赶忙起身,一瘸一拐到得桌边,取出一只干净的杯子,斟满茶水。
“你这是做什么?”小冉不解地问。
不多时,霍希转过身,忽然双膝跪下,将杯子高举到陆温眼前,惭愧地说:“爸,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您要打要骂,小希绝无怨言。”
“唉……”陆温叹了口气,接过杯子,眼眸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欣慰之意,“打你骂你,如果能拧转现状,我也许会这么做。但是现在……”陆温用一种不舍而缅怀的眼神环顾四周,从墙上的清水画到那台陈旧的电视机,从十几张小餐桌到桌上零零散散的餐具,无一不看得仔细。
“爸……”小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难道爸想关了小店,离开这里?这可是他们父女俩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小店啊,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哪能不感伤?小冉垂下头,十分自责、心痛,如果不是为了她,爸也不用做如此割舍。她真是不孝!
“如果他们再敢来,我就跟他们拼命!”霍希咬着牙,狠狠地说。
“住口!”陆温呵斥道:“你现在是个有家的人,别老想着做那些亡命天涯的事儿。他们凶,那我们就躲。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是我们这一躲,就要耽误治疗小希的脚伤了。”小冉想扶起跪在地上的霍希,却被霍希制止了。
“小冉,就让我先瘸着吧,虽然不好看,但是什么活都能做的。”
“你说什么呢,谁嫌你不好看了?”小冉嘟起嘴。
霍希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已经给爸带来那么多麻烦了,爸都没有怪咱,一切就听爸的意思吧!”
“你倒是懂事得紧!”陆温微微一笑,“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没了这事儿,还有那事儿绊着你,人生路向来坎坷,多一手防备总是好的。”
小冉和霍希对望一眼,都不太明白那句‘多一手防备’是什么意思。只听陆温又道:“现在赶紧收拾收拾,把店门关了,回家取了钱,咱就走!”
小冉蹙眉说:“家里只有一千块,怎么够往后的生活啊?”心里却在犯嘀咕:“那可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预备给霍希看脚的钱。”
陆温摇摇头,“不是一千,是五千!”随即颇有自信地伸手比划着,“我藏在沙发底下的旮旯里,用红包装着的。这五千块,够咱们重新开个小铺了。”
“啊——”霍希闻言,大吃一惊。
“怪叫什么,吓死人了!”陆温慌张张地向店外望一眼,还以为那伙人又回来了。
“我……”霍希的冷汗直冒,腿更软了,想站都站不起来。还钱的时候,他哪里晓得这些居然是小冉家全部的积蓄。如果事先知道,他就是被春哥打死,也决不交出来。
小冉又拉了他一把,急道:“快起来收拾东西呀,你怎么了,还跪上瘾了呢?”见霍希仍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小冉叹了口气,也不再理会,径自忙碌去了。
一旁的陆温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不住地叮咛她:“茶杯都装上,动作轻一点。对,碗筷也要,还有后堂的……除了锅之外,其他全装上,以后开店就不用再购置了,能省下不少钱。”
“爸……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现在!”霍希的脸色惨白,嘴唇还在发抖。
陆温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那些钱没了。”霍希弱弱地说。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听在陆温耳朵里,却如雷声轰鸣一般炸了开来。
“你说什么?”陆温结实的手臂顿时青筋暴跳,“什么钱没了,给我把话说清楚。”
还在后堂忙活的小冉,也跑了过来,“怎么了爸?”
“咱家沙发底下旮旯里的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