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临纪元5017年09月20日,法拉盛,19:00。
黄太一拉着曹子建从冰箱拿了饮料,曹子建正欲回去,却直接被黄太一拉到了二楼客厅。
“我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开啊?”曹子建不明所以地问道:“为啥单把王曦梦留在那里?”
“他现在需要有姑娘能站在女生的角度上和他聊聊。你身边有什么姑娘能够帮上忙的吗?”
“……”
“不过我说你啊,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呢?”黄太一用一种八卦的眼神打量着曹子建:“你说你不矮不穷不丑,而且作为马家的少主,只要你想,肯定能认识很多姑娘吧?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一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遇上吧?等下你不会?”黄太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眼神暧昧。
曹子建没想到黄太一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有一个笼统的感觉,并不知道该如何把这种感觉完整地描述出来。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爱情是很不科学的东西。”曹子建说道:“再难的数学问题,哪怕你不知道该如何去解,但你至少知道这题肯定会有一个结论,无论是无解还是有解,而且你能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只是具体论证的过程可能超出了你的能力。”
“但感情不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它运作的机理又是什么。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只因为吃过几餐饭,聊过几次天,玩过几场游戏,彼此间就能萌生出一种羁绊,并且之后的几十年都依靠着这种羁绊共同生活,逐渐磨平彼此的棱角,成为只和对方契合的齿轮。”
“而所有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两个人最初在70多亿的茫茫人海中彼此多看了一眼。所有的人都在歌颂着爱情的美好和伟大,只有我一人觉得这种事情非常的不可思议并且可怕吗?”
黄太一神经大条地拍了拍曹子建的肩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爱’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曹子建冷笑了一声:“‘爱’对程墨做的还不够吗?你看,距离他知道张九九的事才过去两天,就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哪怕当初他高考失利,你见过他这个样子吗?眼里都是望不到尽头的悲伤。我哪怕只看他一眼,都会被吸进他的情绪里,跟着他一起在悲伤中堕落沉沦。”
“所以,你是因为害怕结束,从而不敢去开始?”黄太一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我只是不会去碰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曹子家拿起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嘭地一下拉开,可能因为在搬回来的路上撞到过,啤酒一下就从瓶罐里冲了出来,喷得曹子建满手都是。
“你看我们连啤酒的状态尚且都不能控制,还妄图说什么掌控爱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女娲会把爱赠予人类,你就真的相信她是为了帮助人类摆脱上帝的奴役?你会去关心空气中一粒灰尘的命运吗?”
黄太一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女娲的确不可能会毫无目的地把爱赠予人类。毕竟连上帝文明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做到绝对理智,那女娲这种比上帝更加高级的文明当然不可能做出有违常识的举动。只是这种常识,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哪怕黄太一他们一直信仰女娲,也不清楚女娲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管他呢,你说我们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就活这么几十年,有些事,不管是好是坏,总都要去经历一下。也许爱情这东西真像你所说的就像病毒一样,但是我们这一生又有谁能完完全全地躲过病毒的侵害呢?从积极的角度看,人一旦经历过一次病毒,就会对同种病毒产生抗体,提高自己的免疫力,从而在再次经历的时候无须承受那么大的痛苦。爱情又何尝不是呢?”
曹子建走到窗户边,稍稍抻开百叶窗看了眼楼下的王曦梦和程墨两人。
“我这几天看见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嗯?”
“你说叶的离去,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在我看来,都不是,只是叶子必须要离开了而已。哪怕风没有追求,树也开始挽留,但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叶子还是会落下。这是我们所有人不可更改的天命。”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9点。本来曹子建想邀请大家在他家睡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回城里,毕竟他家卧室和床都足够,但无奈程墨和黄太一第二天一早8点20有一节相同的早课,虽然其他课都因为恐怖袭击取消了,但这节课的教授特意给每个人都发了邮件,说凡是能出席的同学请务必出席,我会直接给大家的期末成绩加15分,这就相当于免费把最终成绩提升一个level啊!
本来程墨在哥大学到欲生欲死也不一定能拿到一个好成绩,遇到这种好事自然不愿意错过。黄太一也积极地表达了想回去的想法,所以一行人就决定还是由曹子建开车把大家送回哥大,然后王曦梦先在黄太一宿舍将就一晚,等第二天早上再回纽大。
曹子建从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大家还是按照固定的位置上了车:程墨坐在副驾,而黄太一和王曦梦则坐在了后座。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其实主要是程墨对着黄太一一直在吐槽这个教授不可理喻的行为,为什么学校都宣布停课了这教授还是坚持上课?回去就给学校发邮件投诉他!
但是黄太一好像对程墨的控诉并不感冒,只是敷衍地应和着,眯着眼睛在想自己的事情。
说着说着四个人就上了高速,可是没开多久前面的警灯就亮成了一片红海,所有的车道都被封了,曹子建无奈从前方的出口拐下了高速。
“怎么回事?”黄太一从后座探上头来问曹子建。
“嗨呀还不是因为恐怖袭击,现在纽约城内天天封路改道,连进城的路都布满了哨卡,看前面这架势,可能警察发现了什么吧。”
曹子建看着谷歌导航上的规划路线,慢慢驶向了一条从来没有开过的小路。美国的路灯不比国内,除了一些交通要道,很多乡村道路完全没有路灯,全靠车灯来照明。
但是现在他们的周围一片漆黑,完全见不到其他车辆的影子。
“唉这是在哪?我们怎么开到这来了?”刚刚在后座一言不发的王曦梦也探上了头来。曹子建也已经意识到了有点不太对劲。既然高速封路了,而大家用的又都是谷歌导航,理应那些被引导下来但仍要进城的车都会选择这一条路啊!除非……
“小心!”曹子建右手突然松开了方向盘,狠狠地把程墨的头摁了下去,同时右脚果断地踩下了刹车,刹车片发出了尖锐的哀嚎,车子一阵长嘶,但还是立即停了下来。
程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声巨响,面前的挡风玻璃就碎裂成了无数碎片压了下来。好在曹子建及时地按下了他的头,这些玻璃才没有划到他的脸。
王曦梦和黄太一从后座翻身而出,黄太一伸手往前一撩,打开了程墨的车门,连拖带拽地把他拉下了车,然后藏到了身后。
程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刚刚被曹子建摁下脑袋的时候整个人撞在了车的内饰上,到现在还眼冒金星。但是看黄太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想必他们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程墨看着黄太一在眼前结了一个手印,嘴里还念念有词:“天下有山,遁。”程墨看过易经,知道这是易经里的遁卦。但是黄太一这时候念出来这么一句台词总让程墨觉得有点违和。
他还没细细想完呢,就看见黄太一身前的土地突然高了起来,一个小山包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般刹那间拔地而起。挡在了两人身前。
一时间沙石飞砾如同画卷般在两人面前铺开。程墨闭眼不及,几粒尘土迷了他的眼睛。当他好不容易用泪水冲刷干净了眼里的沙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黄太一曹子建和王曦梦三个人聚在了一块。
“那人怎么样了?”
“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曹子建回答道。
“发生了什么,谁失去行动能力了?”程墨一头雾水地看着三人问道。
他上前摸了摸黄太一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小山,竟然和土地有着相同的质感。这还是程墨第一次看见黄太一施展法术,没想到出手就是超越他想象力的手笔。虽然这个小山包并没有那么高,但至少也是三层楼的高度,愚公可能都要挖上几年,但黄太一在一瞬间就做到了,这就是龙家传承下来的力量吗?
黄太一转到小山包前,在他们等身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深坑,他伸出手指挖了挖,掏出来几个金属碎片。
“这是……?”
“子弹。”黄太一面无表情地说。
“等下,你是说刚刚有人要……?”
“对。”黄太一接着走到挡风玻璃前扫了眼,程墨这才发现挡风玻璃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已经完全掉落了下来,而且副驾位置上有一个空洞,从里面看过去,可以一眼看见后备箱。不只是副驾,甚至连后座的座椅也一并被洞穿了。
“0. 338麦格农子弹。”曹子建在车子后备箱扒拉了几下,找出一枚弹头递给了黄太一。
黄太一对着挡风玻璃比划了下:“很准,如果不是子建摁了你一下,你见过裂开的西瓜吗?你的头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他转头对程墨说道。
“所以这是冲我来的?但是我一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谁会对我下这毒手?”程墨忙不迭地开始喊冤:“还有没有天理了!像我这种好人都会被盯上吗?”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曹子建若无其事地说到。程墨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左手还握着一把金色的短矛,矛尖此时正凝着一滴鲜血,但也就一滴而已。这柄短矛的其他位置丝毫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这才显得矛尖的那一滴分外奇怪。
曹子建注意到了程墨的目光,甩了甩手中的短矛,往空中一扔,短矛就像金箍棒一样自动伸展开来。它好似摆脱了地球重力一般,在空中颤动了一会,如同星盘一样指向了一个方向,开始无声地飞行起来。曹子建抬头看着长矛飞行的轨迹,招呼其他人一起跟了上去。
程墨快速小跑了两步跟上了曹子建的步伐。
“那滴血是你的吗?你哪里受伤了没有?”程墨生怕曹子建因为自己而受伤。
曹子建抿嘴一笑:“我怎么可能毛手毛脚地弄伤自己?这当然不是我的血了,是那个杀手的。”
“他……在哪?”本来在程墨的概念里,一柄矛撑死不过投出10几米,但是看这矛现在在空中飞行的架势,已经飞了几十米了,还没有任何颓势,它好像还留有余力一般,等待着发力的机会。
“应该离我们有一千米以上,刚刚那个弹头是狙击步枪弹头,也只有狙击枪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造成如此之强的破坏力。”
“什么?”程墨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千多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昆古尼尔?”
北欧传说中,奥丁有一把长枪。名字叫做‘永恒之矛’。传说中一旦这把矛认准了目标,它就一定能够命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前进的意志,它就像是一个超越了物理法则般的存在,可以无视距离与时间。
而这把矛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誓言之矛。当这把矛带着誓言划过天际的时候,它就会发出绚丽的光,好似流星划过夜空。传说只要是对着它许的愿就一定会实现,这也成了人类对着流星许愿的起源。
“对。”曹子建点了点头:“你现在也知道了很多传说都是真实的,关于这把矛的传说也不例外。当你把它放在代码中这一切就容易理解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物理规则都写在一个loop里,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行,这些物理法则就会循环不止地运行下去。但是这把矛是个例外,一旦这把矛出现,世界这个程序就会raise一个exception,然后一段特别的代码会被执行,就好像你打游戏开外挂一样,围绕着这把矛的时间和空间都会被重新改写,所以它才能无视一切。”
“所以这把矛,是怎么来的?”传说中是侏儒一族打造了这把天兵,他们生来就擅长打造武器。北欧传说中很多我们能叫得出名字的武器其实都出自侏儒之手。
“既然这把武器能被写进这个世界的代码里,那自然是上帝的杰作。这把矛就是上帝统治地球时王权的象征,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我父亲的手里。之后我们家族破译了上帝附在这把矛上的代码,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足以让我们家族淬炼出那些超越规则的武器了。包括我哥哥的雷神之锤和弟弟的灵舡,就都是我们自己锻造出来的。”
这倒让程墨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按你这么说,所以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是真的存在的?”
“对,当人类现在说起炼金术的时候总会觉得很神奇,好像把其他金属变成黄金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但这在我们的眼里只是雕虫小技,是我们炼化之术的细枝末节而已。当时我们家的一部分秘籍不小心流传了出去,没想到竟然点燃了整个世界的疯狂。”
“但炼金术究其根本,只是把现有的东西转化成另外一种东西而已,并没有创造奇迹。世界上每一个物体都有其特有的代码,就好像linux中的soft link,只是把一种物质链接到了另一种物质之上,其本身并没有创造任何新的东西。但昆古尼尔雷神之锤这些神器就不一样了,它们是一种全新的存在,一种魔法与神迹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