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天穹,绯天非梦,灼烟硝厉,黑街萧楼。
衣衫褴褛的金发少年在路边捡起一条焦黑的树枝,他挥着树枝走在废城的道路里头,硝烟绰绰,凄冷若若,哭红的眼略显麻木,没走几步他还抽泣一声。
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当他意识到饥饿,饥饿感如潮席卷,呼吸急促,他开始左顾右盼寻找食物。
看到那家熟悉的小铺,可却认不出它焚烧后的模样,兽眼注视,咽过一口唾沫,他丢下手上的树枝走进黑楼。
扫视房间内部,货架空空,只有一具烧焦的死物。兽眼注视,咽过一口唾沫,他转身走向别处,望着看着寻找着,这里只有焦土。
闭了闭眼抽泣,他抬过头看向空顶的焦楼,落幕西风,硝尘埃粒,泪水忍不住落下,一手擦过滑落的泪水,他咧着獠牙深深呼吸烟尘气息,咽下满心悲伤,他走出这里,只是再去别处找找。
一路走一路瞧,寒夜落幕,劫掠过后的死城狼藉无物,夜影萧萧,黑漆中的蝙蝠无声贴上黑墙,静静的注视那颓废的少年。
不知何时,他被夜幕压弯了脖颈,低着头,他的眼中转着什么,走过住宅也不会走进,淋着寒流走夜路也不抱任何期望,漫无目的。缓缓,一对兽眼之中透出霜的痕,火的恨。
一声无名的嘶声惊动他愈发憎恨的魂魄,脏兮的少年猛然抬头,看着黑夜中翻飞乱转的蝙蝠,狰狞的咧开嘴,少年心中念道:“他们是在等我倒下,好抽干我身体里最后的养分。”
“不!”他心怀怒火虚弱的念出音符,狰狞的,沮丧的,忽然,他想起一位美丽的金发夫人,胸口一颤少年狰狞的笑着哭着。
泪水滑过嘴边,带着淡淡的咸味,嘴角淌出涎液,一把捂住嘴,他掩着面跑进不远处的小屋,颤抖着身,蜷缩在隐秘的角落。
不知不觉,他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惶惶念念,凄凄夜夜,冷夜的蝙蝠在外斯斯碎碎,他沉痛的呼吸,却止不住哽咽与抽泣。
“妈妈,我好恨自己没用。”金发的少年无法忍住泪,站起身又扑通跪倒,狰狞着脸,他看着自己手边流出血开始舔舐伤痕。
“安迪,每个人都有哭泣的时候,即便是英雄,也会在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痛哭。”金发的夫人蹲在少年身前,温柔且专注的擦着他掌心的伤口,美眸一转,她轻声道:“不要灰心,安迪。”
“妈妈……”
“英雄也会哭吗?”一声轻语,忍着泪的少年喃语道。
金眼注视,金发夫人温柔的微笑,她拥过少年,贴着他的脸庞,凑近他的耳边轻盈道:“安迪,英雄之所以被称为英雄,那是因为他们曾无数次经历苦痛。”
“就像你摔倒一样痛。”一只大手揉过少年脑袋,金发夫人又轻声道:“但是啊,英雄们在泪水落尽之后就会大喊一声,声音落下,他们就会向自己坚持的事物再次发起冲锋。”
“所以,不要在该落泪的时候忍着不哭,不该落泪的时候哭出声。”一声轻语温柔,金发夫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安迪。大声的哭出来吧。”
心中的悲伤无法止住,哭红的眼却已经干涩,直到他把血腥咽下,把最柔软最肮脏的东西吞下肚。
一声呜呼,跪倒的男孩扬过头开始大声哭,并喊着喃语着:“妈妈,对不起。”
一语接连一语,直到他哭喊疲倦,闭上眼倒下身,蜷缩着躺在碎尸之中,缓缓,他闭上眼,暖暖的就像是在母亲的怀中。
微睁的兽眼淌下幸福的眼泪,那是他看到依偎在拥抱中大哭的孩子。
蒙着光,金发夫人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温暖的,还有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安慰:“安迪,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你是我们的骄傲。”
声声漫漫,衣衫褴褛的少年站起身,冲出门,他怀着满腔怒火对着银色的弦月大喊道:“安迪!安迪,安迪……”
痛苦的咬紧牙,声音落寞,他低下头,喃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会这样……”
失神落魄,满身血污的少年披着冷风开始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的接连,浅浅,那是他撕裂的心声与疯狂的笑声。
……
森罗大道,黑土焦廊,废墟广厦,碳火木硝。残疾焦萧,漫尘荒缭,大火于烟未消,日暮霞余斜照。
黏满泥点的大号皮鞋踩过焦黑的大道,脚步无声,无光的黑眼透过黑色的礼帽注视萧然的大道。
黑色礼帽身着黑袍的少女向前走,在她身后,黑袍黑色礼帽的高大男人跟随着。
两道迅影匆匆,焦黑的街楼遮风,千千曳曳,两人放慢脚步,驻足停留。
黑发的少女站在绯红的街道抬头眺望,黑漆的视线穿过矮楼,穿过黑林,望向高耸的教堂。
一眼纵步,黑发的少女展着黑翼飞舞,特大号的黑靴在空中摇摇欲坠,一步踏上焦黑的矮楼,二步点过烧焦的林木,三步落上小镇的教堂瓦楼。
无光的黑眼瞭望,望尽破败的黑色城镇,她似乎看到那支黑色的军队途径这里,一边施暴一边屠杀一边放火,不禁,她心念一句:“罪恶遍地。”
不经意间呼出一口气,身后传来男人温柔的低语:“使者,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脚步?”
一语落下,黑发少女微微偏过视线,看着男人锃亮的黑靴,她轻声道:“起程那晚,我看着夜幕的火灾听到了祂的启示。”
“在大火焚烧后的废墟,会爬出黑漆的大蛇,他们不同与毒蛇却比蛇王更加凶猛百倍,他们不同于火焰却比厉火更能烧烬一切。”
“黑漆大蛇,他们是我新的黑烬使徒。”高昂的语调转做清冷,挥过视线,黑发少女低声道:“你去寻找那些隐寂在废墟中的孩子,我会给他们赐福。”
“遵命,使者。”一声轻语应道,戴着礼帽的黑袍男人俯身行过一礼,随身,黑蝠满天分散,静悄悄的向往黑色城镇各处飞出。
无光的眼眸注视,看着满天黑蝠顺应血色暮光潜入废墟,一只又一只蝙蝠传来音符,无光之眼一动,黑发的少女展开黑翼翻飞落幕。
特大号的黑靴踩过焦木的碎屑,戴着礼帽的少女缓缓转身,面前是那倚靠废墟斜躺的灰发少年。
脏兮的脸庞扑尘黑灰,棱锻的衣襟满是血污,无光的眼眸微睁着。淡淡,琪露梦娜向前走近,脚步无声,她抬起手轻吟一声:“你还好吗?”
一弯微睁的眼颤抖睫毛睁开两分,灰发的少年微微张开嘴,他是想说什么,可却没发出声。
“你看起来很不好了。”特大号的黑靴迈步,无声无息,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女抬手走进,她轻吟道:“需要食物吗?”
一语落下,一对兽眼再睁开一点,看着那黑袍少女再向前走过一步,浅听心跳扑通,他显不易见的咽过一口唾沫。
而那少女却抬手掩过红唇微笑轻吟一声,随之她优雅的展了展纤手,轻语一句:“很抱歉,我身上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一语落下,特大号的黑靴踏步出声,浅听心脏狂跳,一对泛着青光的兽眼与无光的黑眼相交,那依身斜靠的少年贯身跃起扑向少女。
暗耐许久,只为这千钧一发。一手爪刺入少女肩颈,另一手爪刺入少女脸庞,推开她的下颚,金发少年俯身探出口,一吻咬碎她的喉咙。
黑色的礼帽翻转落地,血腥的味道充满遐欲,一口狂饮吞下肚,又是一口刺骨,刹那,血沫飞溅。
金发的少年狞着血蚀的脸痛苦哀嚎,喊声未落,他的咽喉似乎已被融化,沙哑宛若空窟风嚎,忽然,喉管拥堵,连呼吸都不能够。
只见在他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宛若喉结滚动,他连忙抽回被血蚀的手骨,掐紧自己脖子。
死命的,似乎连喉咙都要掐断,窒息依旧,可那蠕动之物开始退却,一时间,痛感随着他的意识模糊消退了三分。
世界空明,一道蝙蝠的嘶鸣声叫他回神,又是一声嘶鸣从他肚子响起,忽然,一种极度滚烫的感觉伴着更强烈的苦痛由内向外透过肌肤。
一声嘶鸣,血色的蝙蝠透过他的肚脐脱笼而出,散乱的飞舞如落叶贴上黑发少女脖颈,隐入白如荧的肌肤之中。
“呃……啊……”身体冰冷冷的,猛烈的痛苦在下个瞬间如潮退却,思维麻痹,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过今夜。
颤抖着咬紧露骨的血齿,泛着青光的血眼怒睁,看不清黑发的少女,身前仅有一个朦胧的黑影,他向着她挥出最后的干枯骨爪。
只在触碰的瞬间,骨爪碎裂一地,满腔悲愤,他又甩出另一只手,碎骨还未触碰就化作烟尘,恐惧,扭曲,绝望一并席卷心头,他沙哑且疯狂的笑着,只是没笑出声。
无光的眼眸注视疯狂的某人,黑发少女再次向前走过一步,特大号的黑靴踏出声,疯然,她温柔的轻吟一句:“孩子,看起来你快死了。”
一语悲伤,灰发的少年恐惧嚎叫,向后退步,却无法稳固,扑腾倒在废墟旁,小臂撑着,他斜靠着。
黑发少女悄然的继续向前走,无光的眼眸透出笑意,她蹲下身,温柔的轻盈一句:“让我送送你吧。”
一语落尽苦离,灰发少年拖着残破的身体撕声叫着,可却连挣扎都不能够
一抹红唇嫣然,黑烬的花朵在她胸脯显形,黑漆的纹路溢涌出窟,如花瓣的雨漫上少年身体,一时间,他展现出沙哑的歌与沙哑的舞。
凄夜凄冷,星辰漫布,废墟硝蒙,蝠影漫舞。
风萧萧兮,一对漆黑的竖眼猛然睁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