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黑森木枯。礼帽与黑袍,匆匆人影凌空漫步;蝙蝠与黑蛇,潜夜森幕杳无声处。
走过废墟焦土,穿过人攘城路,迈过黑森息土,戴着礼帽穿着黑袍,黑烬的使徒吟唱着黑梦的曲调:
“红色的月亮黑色的床。”
“黑色的翅膀忘掉忧伤。”
“红色的小溪黑色的蟒。”
“黑色的花朵不怕受伤。”
人来人往,行走在废土大道上,黑色的眼睛寻找着凋零的花苞,黑漆的蛇蟒游动,带给破碎的尸骸新梦。
……
狂风袭缕,沾着泥点的特大号黑靴无声迈步,来到黑色礼帽旁,她弯腰展着血手抓起礼帽,站起身,黑色礼帽戴在头上。
缓转视线,无光的眼眸看向墙角,衣衫褴褛的黑发少年正探着手爪靠着墙沿撑起身,黑漆的竖瞳一眨,转过眼,两对无光之眼相视。
撑起身的黑发少年站立,映照血色的光幕,他低头轻吟一句:“母上。”
“傍晚好,我的子嗣。”一对黑眼打量,琪露梦娜轻声道:“每个新生的孩子都要花段时间适应新的身体,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低语落下,带着礼帽的少女展开黑翼翻飞,随即再落下一声轻语:“走吧孩子,去把不一样的世界带给更多黑烬。”
“嗯。”黑发少年低着头发出一声轻语,抬起头一对竖眼映着绯夜微光,看着某人的身影被废墟遮蔽,他微笑着向前迈出脚步。
忽然,他发现自己身轻如燕,纵身跃步,一对黑翼风然展空,游转夜幕天际,这个男孩就此加入黑与红的家庭。
……
特大号的黑靴独步,站在焦黑的教廷顶部,一对黑眼瞭望焦土,一如既往的残破,一如既往的萧瑟。
“使者,这座小镇已经检查完毕,有二十一个孩子接受了洗礼成为新使徒,另外有五个孩子甘愿死也不愿再活着。”
一声温柔的低语在少女身后响起,无光的黑眼映出微光,琪露梦娜闭上眼,抬起双手和握祷告:“愿亡魂安息。”
缓缓,黑发少女抬起头,轻语道:“二十七座被屠戮的小镇,二百一十七位使徒。”
“原来,我已经有那么多的孩子了。”一句感叹,无光的黑眼偏转,看着展翼浮空的冷面男人,琪露梦娜轻吟道:“威廉,你可以教他们一些基础了。”
“怎么跟‘人’相处,怎么在合理的范围内吸血,不能随意给普通人洗礼,不能洗礼女性……如此这样的生活技能与常识。”一声轻语落下,她接着道:“下一个夜晚,你要筛选出一批十五人次的使徒在城镇里独自生活。”
轻语落下,黑袍男人轻声再问:“还有其他什么吗,使者?”
黑发少女转过身,黑漆的眼眸再次瞭望夜幕,她道:“没有了。”
随即,威廉捏着礼帽帽檐俯身行过一礼,道:“如你所愿,使者。”说着满天蝠影翻飞,千百黑蝠无声集结,淅淅沥沥,他们围聚在一起撕鸣。
血月温柔,夜语轻搂。无光之眼注视,她在望远方的故乡。
“爸爸,你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心念轻语,无光的黑眼单调,她微笑道:“好想爬上你的床,躲在你的被窝里,然后,在你的坟墓前做祭。”
……
熹光睦月,血影朱点,暗盈森隐,朱光冷街。
古都小城,护城河清,身着魔铠的士兵看护大门,挺直的站立却耐不住疲惫打过一个哈欠。
朦胧的视线落下,遥遥远去,泷夜下,一行顶着礼帽身着黑袍的旅人向着小城走来,一眼止视,回转过头,卫兵屏息凝视的看着一行人到来。
若有若无,那高大男人在他身旁放慢脚步,缓转视线,黑漆的眸子透过礼帽帽檐瞥视,随之走进城门隧道。
静静,无声的脚步迈着,十五个男孩相继模仿威廉动作,放缓步调,向那卫兵瞥视,最后带着一副淡然的姿态走进城门。
当最后一个少年走过,那宛若雕塑的士兵转着兽眼目送他们转弯,低头呼出一口气,又听闻滚轮声远远传来,连忙他转过视线。
远远,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男人牵着大滚轮的行李箱踩着青石长桥走来,沾满泥土的皮鞋一步灰一步走的掉落一块。
直到流浪者驻足,士兵放下静止手示,低声道:“你箱子里面装着什么?”
一语落下,那人豁然微笑,笑靥道:“就只有一些衣物。”说着,他蹲下身把箱子打开,展了展手,映着火光,新的旧的烧焦的衣服扭成一团,连忙他还翻捣了几下。
箱子空空,士兵无声沉息,抬起手指向城外,道:“外乡人,去提姆尼吧,那里正在修大坝,缺人手,你能找到一份工作的。”
“我是一位冒险者。”一声轻语急促,士兵叹息道:“抱歉,我们这已经没冒险者协会了。”
蹲着身的男人依旧微笑,看着那士兵微光的眼,他闭上眼低过头,浅显一抹悲伤微笑,他轻手把箱子扣上,站起身转头牵着木箱再次走上石桥。
背影萧萧,视线昏黄,他低颤着身摇头苦涩,失声说道一句:“谢谢你,卫兵。”
一语伤人,士兵站得笔直目送流浪者走远,静静,他低头轻吟一句:“不用客气。”
背后的声音进入少年们的耳朵叫他们把事情看得清楚,只是他们神情各若,不知想着什么。
高大男人微笑着走着,无声之语传递,威廉道:“各位,放轻松点,我们可是他们的福音,怎么会给这座城带来负担?”
“哦!我似乎还没教过你们这些。”一声轻喝,他恍然大悟,随之偏过脸看着这些孩子开始娓娓道来:
“你们可以把这座小城看做是一个人的身体,城里的各个家族与部门就是身体的器官与系统,而那些活着的人们就是流动的血液,有了他们才能供给整个身体运作。”
“但总会有那么一些血滴,他们不知从哪里获得了一些可怕的知识。”无光之眼注视,威廉侧着身,抬起纤手一抓,随之再伸出手掌轻轻一吹,他笑着道:“或许是生活的经验,或许是前人的教诲,又或许是某种交易。”
“可他们没有一个足以驾驭知识的灵魂,于是,他们坏掉了。”冷面男人说着抬手掩过谦谦微笑的嘴巴,一手放下,他展手道:
“这是一种污染,却有着瘟疫的传播方式,一穿十,十穿百,百传千,到了这时,污染已经不受控制,它会让整个身体,整座城都崩坏掉。”
一语落下,威廉缓缓回身,十五位男孩皆是抬头,无光之眼注视他,他传递无声之语:
“于是就需要我们来激活这些坏掉的血滴。魅惑,欺骗,崇拜。感动,好胜,纷争。麻痹,转移,激情……”
“就像他们获取知识一样,我们要把新的知识带给他们,只要他们习惯了,这个身体就能重新变好。”无光的黑眼注视,忽然一个少年举起小手。
黑袍男人微笑着展手,指道:“有什么问题,阿涅尔?”
“威廉导师,那我们该怎么分辨,自己所拥有的知识是好是坏呢?”
为首的少年这样问道,黑袍男人抬手捏过礼帽帽檐调整位置,一声咳嗽,收起笑意,他一本正经的严肃道:“非常好的问题。”
“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可以校验。对于当前的你而言,你所拥有的知识若是能够使用,那就是好的知识。”一声轻语落下,黑袍男人摊手道:“你若是用不到,那就不叫做知识,而叫污染。”
“简单的讲叫做知行合一,当你要用到某个知识再去寻找,一点也不迟。”
“嗯——”严肃的一声轻语,威廉接着道:“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魔典和一本日记,每个人手上都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学者自学,医者自医,都要靠自己。”
一语落下,黑袍男人嫣然一笑,他展手道:“所以,任何能让他们变好的手段我们都能够去用,我们是黑烬的使徒,你们是黑蛇。”
冷面男人笑着收回手,转过身低语一句:“各位,祝你们在这个肮脏的身体里生活愉快。”
话音落下,他直步向城门大道旁的酒馆走去,身后的孩子随之跟上,他笑道:“现在就让我来教你们在城市里生存的第一课——吸血。”
“来,藏到我的袖子里。”一声话音落下,十五位身着黑袍的少年依次向着威廉走去,走到他的身旁,高大男人随手挥过衣袖,十五只蝙蝠依次浅没。
转过脸,威廉一手掩过黑色礼帽,一手推开虚掩的门扇走进。
奥术之光散落,原本的多彩皆已变作赤光,赤红落映照在稀疏的客人脸上。
高大男人的视线透过礼帽帽檐,薄唇微笑,他耸了耸肩又抖擞着身开始轻轻搓手。
步调缓缓,他抬起缩拳的手掩过嘴边,轻轻吹过一口气,他随身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坐上座位他又搓了搓手拿起一旁放置的骰盅,拿到耳边轻轻晃了晃,尖耳一动,他发出一声宛若猫儿的低喘声:“嗯——”
放下骰盅,他抬起头扫过略显空旷的大厅,向着那最漂亮的那位女士招了招手,唤道一句:“两杯马尼亚。”一语落下,两人目光相交,他会心微笑,唇语道:“谢谢。”
很快,那位内衬黑丝,外着连体黑绸缎带抹胸的白发兔女郎拖着餐盘巧步走来,纯白的短发轻曳,她俯过身轻手放下两只厚木酒杯。
无光的黑眼看着美人身姿摇曳来到身前俯身,他转过视线伸手去拿另一个骰盅,同时黑发男人掩着嘴,微笑道:“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感觉你更美了一点。”
一语落下他转头再次看向那白发美人,而美人波荡的目光轻转视线,目光相交,他轻手将紫水晶的骰盅放到桌对面,和蔼的微笑着,柔情的注视着。
一语落尽,魅音滴滴,那白发的美人抬手捋起一缕白发坐到桌子对面,纤指触过水晶骰盅,只看男人一眼,那无光的黑眼似乎有着吞噬一切的魔力。
糯糯的红唇在不经意间微笑,美人偏过视线看过骰盅里的五颗骰子一眼,她羞赧的放下手,金眼一眨,她学着某人汲汲的语调说道一句:“客人,你一定很有故事吧。”
男人抬手捏起礼帽,翻手放到软座长椅上,他微笑着应道一句:“只有内心温柔的人,才喜欢听着故事睡觉。”
威廉说着,白发的美人耐不住那寂寞的眼神偏过脸,羞赧的低吟一句:“你这样太快了,客人。”
黑发男人扬眉柔梢,他翻手摇过骰盅,只听得一声骰子碰撞发出清脆,随之他学着美人的语气,低语一句:“那我,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