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听说你要去相亲?”
“嗯。”
我哥又随便进我房间了,此刻的我正头朝下脚朝上倒躺在电脑椅上,手里拿着pad打游戏。
“你在干嘛?”
他露出了正常人会露出的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走进来随意地帮我收拾房间。
夏花闲这种特殊癖好我也是见怪不怪了,怎么会有人喜欢收拾东西的呢?而且每次收拾的顺序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套路来的,所以他收完我的东西我总是找不到,他看完我的书都不会放回我原先放的位置。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妈妈没说,她就讲是何叔叔的部下,说什么根正苗红的一单身小伙子,想介绍我认识一下。”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和师弟分手之后我又有点不甘心,怎么看到了一只手表就不想谈恋爱了呢?送我手表的那个人简直有毒。
“你怎么毕业照都乱丢啊,还是高中的毕业照……”
他一边念念叨叨地嫌弃我,一边捡起那张毕业照放回我的桌子上。
我前几天拿出来看没有放回去,因为那天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从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对那个时候的事情依旧无法释怀。
那年盛夏,我不出意料地考了个全班第一,而我跟月好的分歧,似乎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的。
在那之前,我交到了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女性朋友,她是新转来的和我同宿舍的女孩子。
比起和男孩子相处,跟女孩子玩好像更自然一点。
“原来你坐这里啊。”
“嗯,你是??”
我有点脸盲,一开始都记不大清这个女孩子的模样。
但是她没有介意,只是笑着跟我说她叫林宝仪,新来的,跟我一个宿舍。
我们新学年是要换宿舍的,新的舍友我还没认全,原来同班的都没啥印象,更别说新来的了。
“我叫夏花繁。”
“我知道,你的名字好好听,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是个皮肤蜡黄,脸上有点点雀斑的矮小姑娘,我觉得她的雀斑像斑驳的树影那般非常漂亮。
“你叫我怡宝就行。”
“矿泉水吗哈哈哈哈……”
怡宝的个性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跟我一样喜欢打游戏,我们经常会讨论一些游戏里的角色。
偶尔也会谈起班上那些男孩子的事情,但是我跟班上除班长和月好之外的其他男生,除了收作业会说两句话,也没别的话讲了。
谈起男生我也只会说起这俩人。
“所以说班长一直是你同桌?”
“嗯。”
已经习惯班长做同桌了也没啥好奇怪的,但怡宝说,你要不要试试换个位置看他会不会继续做你同桌?
“啊?我为啥要这么做?”
“我打赌他会。”
“那他要是不换怎么办?”
“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椅子。”
她笃定班长会继续坐我旁边,我不知道她的依据是什么,但我觉得我对班长没有那么重要。
“别别别,这太血腥了,你帮我打扫一个星期卫生就成。班长要是坐我旁边我也给你扫一个星期。”
“可以,你输定了。”
在选座位的时候我很犹豫,但是我好胜心还挺强的,为了赢吧,我选了一个班长最不可能选的位置,他近视,绝对不会坐最后一排的。
班长选了原位之后,我转过身看到怡宝露出了目瞪狗呆的表情。
还是太年轻了哈哈哈哈,我远远地朝她抛了个wink。
搬座位的时候是班长给我搬的,他很肯定我下个月会搬回来。这确实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月好选了我旁边的位置跟我做了一个月的同桌。
我之所以觉得和男孩子相处不自然,是因为月好,只要他在我旁边我的心脏就不大安分。
怎么说呢?仅仅是牵个手我都会觉得心里痒痒的。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商纣王和周幽王如此宠爱妲己和褒姒,面对这样漂亮的人,别说比干的心和大好的山河了,就是抽光我的血我也愿意。
月好有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狐狸眼,眼眶不知为何总是微微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他光是很普通地看我一眼都能轻易地将我魅惑。
他要和我亲吻,我是从来不拒绝的,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困扰,反而乐在其中。
只是,沉溺于表面的好感,可以说是喜欢吗?或者说,这算是爱吗?
我不明白,他若是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告白呢?
他像一只我求而不得的小野猫,当他悄悄靠着我的时候,我就想伸手挠挠他的下巴。
但他似乎并不喜欢这样,所以他咬了我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却足矣让我吓一大跳了。
他好像生气了,闹别扭整整一个晚修都不和我说话。
我找不到话题和他搭话,最后竟问他有没有背单词,他肯定是不会背的我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没见过他认真地背诵过课文。
他没有察觉到我想和好,收拾了桌子准备走。
我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感情。
“你拼一下guilty。”
即使得不到也好,能让我享受他洒落的光辉我便满足了,所以,求你留在我身边吧,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拼了有什么好处?”
他又露出了往常那般狡黠的笑,我知道他把接吻当做一种奖励。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拼出来,但他至少已经不生气了,我可以把这种亲密的举动当做贡品一样献给他。
然而我还是害怕自己心里那只小鹿就这么撞死了,只敢在他拼出这个单词之后吻了一下他的脸。
为了缓解心跳不止的症状我想着转移话题,提出要回宿舍。
我看到黑板上的值日安排,班长和我的名字中间不知被谁画了把伞,我心血来潮便按照之前的座位画了一朵花花,前面画个月亮,旁边画只白色的青蛙。
代表我,月好和霜蟾。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教室发现我画的青蛙糊掉了,只剩花花和月亮。
班长起得也早,他看着黑板上的简笔画。
“这画的是我跟你?”
“不是啊,月亮是月好,你糊掉了。”我指着黑板上糊掉的青蛙。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他也是月亮。
“吟向霜蟾下,终须神鬼哀。传说月中有蟾蜍,所以我的名字也是月亮的意思。”
他这么一解释,我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有文化。
我就说正常的家长怎会给小孩取白色的青蛙这种奇怪的名字,原来是有寓意的。
“青蛙也好。”他拿起粉笔又把那只青蛙补上了,“近视隔得太远要怎么赏花,你说是吧?”
“……嗯。”
班长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听不大懂,于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他总爱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语文单科常年稳居全年级第一的就是不一样,话里话外都文绉绉的。
之后的月考,我又考了第一,成功赢过所有人而心满意足的我又选回了之前的位置,班长还是我的同桌,只是这次,月好不再是我前桌了,晚修放学他也没有等我一起回去。
他的成绩开始稳步提升,可他再也没有选我前面的座位。
我问同桌为什么会知道我会回来做回他同桌。
他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心里明白和谁坐在一起更有益于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朱?”
可能是我的表述有问题,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笑完过后他说:“我是不是你的猪我不知道,但你是。”
“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我心头的朱砂痣。”
尽管我文盲,可我多少也读过点书,这么明显的暗示我不会不懂。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大人,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很坏的小孩吧。
我无视了他的心意,用蹩脚的手段埋葬了他含蓄的表白,从前我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月好,然而在班长说出这话之后,我竟开始注意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