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上了那只表,太长时间没有戴过手表了,我觉得有些重,还隔手,于是又把它摘下了。
好看是好看的,我喜欢这只表,就是不合适,表带调紧了勒,调松了又会转来转去的。
它像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年,太过温柔让人心疼,故作冷漠又让人难受。
我们的小指牵连着一条细细的红线,可我们似乎从来没有把握好牵扯对方的力度。
直到最后,这条红线断了。
初中的时候我还是个学霸级别的人物,图书馆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们学校校风极差,经常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在这种环境下我既不想加入不良少年的团队,也不想成为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欺负的对象,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假装自己是一个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做练习的学霸,没有时间去管别人的破事。
这装着装着倒是成了真学霸了,坏学生对学霸们都有莫名的敬意,主要也是因为学霸都会受到老师们的保护吧。
毕竟是在做样子,我在图书馆看的书其实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书,虽然偶尔也会看看正经的名著,但是像《朗读者》、《格雷的画像》亦或者是《羊脂球》这些外国名著,以我当时的阅读理解能力,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我一般都看些简单的书,翻译过来的或者辞藻稍微华丽一点的书我都很难看下去,在阅读理解能力这方面我大概一直都处于小学生的水平。所以主三科当中,我语文是最差的。
遇见和月好的那天,我看的是《鲁迅全集》,为什么印象那么深刻呢?因为其中一篇文章通篇都在研究一句脏话,在跟月好接触之后,我觉得,现在的国骂也能作为一个语气词用来表达惊异之情。
图书馆的四楼有个很宽的阳台,跟读书室相隔着几片常年没有擦过的落地窗,我时常坐在正对着落地窗的角落位置看书,因为这里能看到远处繁华的商业区,晚上的时候那一片区灯光闪闪的十分漂亮。
我发呆的时候就喜欢望着那里。
和月好跳楼那天还下着雨,我晃神的时候便看到他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打电话,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我当时就放下了书跑到他跟前去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我,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那我现在就把你儿子的命还给你!”
之后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手机摔在了墙上。
那一瞬间我感到脸上涌起了一阵热到烫的感觉,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流血了。
好像是手机外壳的碎片把我的脸划破了。
这他妈什么操作?我过了一会儿才觉得疼,然后轻描淡写地“啊”了一声。
他听到了我这声迟钝的“啊”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和月好最终没跳成,他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我受伤过意不去,暂停了愚蠢的自杀行为,给我送了一个星期的牛奶弥补。
拜他所赐我知道了自己乳糖不耐受的体质,没错,我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
只是那个时候的和月好,胆子跟他的体型一样小,他当时甚至比我还要矮,还留着非主流的长刘海发型,存在感低到我完全记不住他的脸。
说真的,不是上高中分到一个班,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
他帮我怼了那个想要跟我换位的女生,为了表示感谢我把包里仅剩的一颗旺仔牛奶糖给了他。
“你跟以前好像没什么变化。”他把糖塞进嘴里笑着说:“还是很喜欢牛奶味的东西。”
“你变化倒是挺大的。”
“你是说脸?我一直都很好看啊。”
“……这样吗?”
他是一个美而自知的人,跟以前不一样他现在很自信,虽然身材还是很纤细,但他已经比我高了。
分班之后班上的人我只认识他一个,所以那个时候我跟他玩的最好,这样一个漂亮的男生在年级里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女生跟他表白的。
我在宿舍听过舍友讲月好的传言,说他在以前的班级和一个男生交往过,是弯的。
这件事好像人尽皆知,舍友都认为他是我的gay蜜。
女孩子们对同性恋这个群体,要么是抱着凑热闹吃瓜的态度,要么是过于关注还意淫人家攻受的态度,觉得恶心的还比较少见。
但是男孩子们就不一样了,有的男生居然怕月好喜欢上他们,总是躲得远远的,打个球都不愿跟他打。
更有甚者,不小心碰到都觉得脏,要马上去洗手。
这些男生平时一身臭汗都不见得好好洗澡在这装个屁啊?
月好却从不在意,看着那些仓皇窜逃的男生他还觉得有趣,说自己魅力太大连男生都害怕喜欢上他。
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非常可惜地说道:“我喜欢女孩子啊。”
“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诶什么?你也以为我是gay?”
这时我才想起我确实没有跟他求证过就轻信了谣言,大家都把这事儿说得跟真的一样,然而和他交往过得那个男生却一直没有姓名这个疑点我一直没有想到。
我为我的愚昧向他道歉,也疑惑他为什么一直都不解释自己不是gay这件事。
“我解释过了,但是大家好像都不信的样子。”
他跟我说了另一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整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月好的同桌是个高大又爽朗的男生,还是同个宿舍的,两人关系很好,经常吃同一碗饭穿同一条裤子的那种,是那个男生跟月好表白,只是月好没有接受。
不知怎的这事儿传出去就变味儿了,不对,是变异了,跟月好表白的那男生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月好遭到了流言蜚语的打击。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觉得和月好有点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对待。
“不然这样,你做我女朋友这个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他想了一个自以为很妙的馊主意,而我当时只是单纯地垂涎他的美色,并没有想要占有他的意思,再加上我们学校查早恋还是蛮严的。
所以我拒绝了。
他也很快地就放弃了这个计策,然后说了一个更馊的点子:“那我追你就好了啊!”
“追你个头啊,走开走开!”对故意要凑近我的月好我作势推开了他。
不过那天他真的就追着我跑上跑下,跑过了好几栋教学楼的长廊,最后被主任抓到我们在走廊追逐,还被罚站了。
在主任走后我们俩在走廊上笑到停不下来,他还模仿主任批评我们时炸毛的样子。
几年后我想到这件事也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遗憾的是,我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