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儿恒御,回到左宅后,和左老夫人聊了一会,但真的见到司徒邦了,模模糊糊觉得似曾相识。
“御儿,来。”
左老夫人慈爱地伸手,招呼恒御上前来。
“恒御向奶奶请安。”
“我的乖孙,今儿庠堂里教的什么?”
左老夫人拉着恒御的小手,双手紧紧握着,恒御一五一十地说出,并讲述了在庠堂和同生们之间的趣事,逗得左老夫人开怀。
“现在你们这些小孩子,一天学的东西比老身那时一个月学的还多,庠堂也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学子能不能接受。”
“能的,恒御能接受,再过一阵要庠考了,恒御肯定又是第一的。”
“好,好,好。”
恒御信心满满,天真说道,左老夫人轻抚其脸庞:“考第一也好,考不到也好,我的乖孙是最棒的。”
“嗯,嗯。”
“奶奶,恒御饿了。”
“乖,差不多也要进晚食了,再等一小会,今天有个特别的人要跟我们一桌吃饭,等他来。”
“好的,奶奶。”
“他是谁呀,稍等恒御要如何称呼他?”
“他就是奶奶跟你一直有说过的邦爹爹,见到他要叫声亲切,知道吗?”
“知道的,只有他一个人吗?另外的几位爹爹呢?”
“他们以后才来。”
说话间,家丁前来通报,说是司徒邦已经来了。
司徒邦进来后,照例向左老夫人行礼,起身才与恒御相视。
“恒御见过爹爹。”
司徒邦听在耳中,心头一阵激昂跃动,神情几乎无法控制。
“恒御,你长大了。”
司徒邦俯身紧紧抱着恒御,十分激动,但说不出什么话语,只是抱着,便觉得足够了。
“哟,”左老夫人笑了:“父子感情真好,先吃饭,吃饱了,你们父子再好好聊聊。”
“好的,干娘。”
“好的,奶奶。”
饭桌上其乐融融,一老一大一小三人,若是抛开他们各自的身份不讲,倒是有种小家庭一家三口的和睦景象。
吃完后,左老夫人借故要走动消消食,在婢女的搀扶下,有一位修为不俗的左宅武者跟随,出了门,去大街上逛逛。
得益于十多年前帝都中的匠师配合修者鼓捣出来的“晨光藏晚”之物,大齐国有些规模的城镇,夜晚也能光亮不少,更遑论梁东城这一大城,所有生意买卖都能如白日一般进行,直到官府规定的时辰才陆续歇业,隔日再继续开门迎客。
所以左老夫人在这个时候出门去闲逛,亦是合适不过。
“爹爹,恒御先去完成今日的功课了。”
“?好。”
司徒邦继续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好,我想跟你多说话,明后日我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爹爹难道不是要在梁东城生活了吗?”
恒御不明真相,但他知道司徒邦是军伍中来的人,敢大摇大摆出入左上将军私宅,定然不是逃兵,那便大概是退伍军士,回到故土继续生活,再正常不过。
毕竟还是小孩子,想的也很简单。
“我,有任务。”
“哦。”恒御方才恍然大悟,就像是他听说过的一些故事一样,司徒邦要去做很神秘很伟大的事,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偶尔还要让别人误会,还不能解释,只能忍辱负重,等完成了任务后,才真相大白。
司徒邦的身形在恒御心中,一下子拔高很多,比在庠堂里那位他很喜欢的先生还要高。
“那爹爹要跟恒御说什么就说吧,功课先不去做。”
“那怎行?”司徒邦不答应。
“怎么不行,那功课只是为了应付先生的抽查和让同生抄抄,我做不做功课都一样考第一。”
“不行,你必须先去做好。”
在这方面,司徒邦坚持,恒御是个懂事的孩子,便和司徒邦暂别,半个时辰左右,恒御再来找司徒邦,并且把功课一并带来。
“爹爹,您过目,恒御都完成了。”
司徒邦自认文学水平一般般,但是观视庠学之题还是不在话下,恒御既有此心意,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打开书本,要看看恒御有哪些做得不好,给他指点一二。
“恒御,你的水平在庠学同生中怎么样?”
翻看了两页,不自觉流下了几滴冷汗的司徒邦强作镇定问道,这上面的是什么来着?
啥,啥,啥,这到底是啥?
“恒御庠考只有两次没能考上第一,一次是生病了坚持考没能考上,于是第二次人不舒服便不去了。”
“不错,有你王凯爹爹当年风范。”
司徒邦心虚合上书本还给恒御,这里面要是写着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兵法道墨之类,司徒邦还能说一道二。
只不过,其上所写看似阵符,实则是天算术筹,以常见数或不常见数为代数,套入固定的结构公式计算,上算天文地理,中算事物规律,下算鸡毛蒜皮。天算术筹大成者,更是敢称宇宙混沌皆可探究竟。
这种新起学问,司徒邦只能算是初入门,恒御书中所写,在司徒邦看来,比无字天书还难懂,毕竟无字天书,没有标准,蒙猜也可能靠谱,天算术筹则有固定答案,猜,是不好猜的。
“好,要保持,还有几年庠堂时光,可不能松懈。”
“爹爹,恒御今年庠学读完就不读了,”恒御顿了顿:“明年起,庠学长教保举我直接去帝都太学,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
这就好比一个刚入九品的武者直接进阶为一品大宗师,太不可思议了,相比之下,司徒邦当年四品直接升为二品都算不了什么。
“去。”
司徒邦简简单单一个字,轻轻松松一句话,恒御一直忐忑的心竟放下了。
左老夫人知道恒御有这个机会时,不敢替恒卿作主,其原因很多,去与不去,皆有利弊,权衡许久,一直不敢断言。
“功课做好准备,陪我一起坐坐吧。”
“爹爹不是要聊天吗?”
“恒御,我们不聊学业,让你放松一下,我给你讲故事,讲我们兄弟几人过去的故事。”
“江湖哇。”
恒御嘴巴张大,很是向往的神彩。
“便是江湖,且听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