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由无数位面组成的,每时每刻,都有旧的位面毁灭,亦有新的位面诞生,周而复始,轮回不止。
格兰,艾卡尔大陆。
自从千年前的黎明圣战结束,人类将大部分异族驱逐到了北方的极寒高原,之后,占据了中部沃土的人类迅速崛起,成为了这个位面间的主宰。
外部矛盾消失后,原本统一的人类势力很快分裂,相互倾扎,征战不休,经历数百年,终于形成了以三大帝国为首的格局。
东部的亚纳帝国,西部的无月帝国,以及占据了大陆南部的,魔导帝国。
瓦罗尔,这里是亚纳帝国东境最偏僻的一座行省,同时,也是最贫穷的行省。
深夜,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已经安睡的时刻,贫民窟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从自己破旧不堪的屋子里走出,他们身形消瘦,衣服和胡子上沾着不知多久没洗的污垢,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这却掩盖不住他们身上凶戾的气息。
这些人被称作暴民,同时也是贫民窟里,唯一的主宰。
他们手持着火把和利刃,肆无忌惮地闯进其他人的屋子里,如果房屋里有男人,很快就会有殴打声传出,如果里面的是女人,那殴打声就会变为喝骂,同时伴随着抽泣声传出。
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贫民窟的各处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刺眼的火光,暴民们四处搜寻着落单的猎物,脸上交织着残忍与兴奋的笑容。
远处,有负责值岗的巡警看见了这边亮起的火光,脸上却无动于衷,对他们而言,需要保护的仅仅是墙内的公民和贵族,至于墙外,那里是穷人,疯子和流浪汉的聚集地。他们的存在对于瓦罗尔来说毫无价值,换句话说,那就是一群废弃的垃圾。
没有人会在意一堆垃圾的死活。
一堵高墙,却围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墙内的人谦和有礼,大家安居乐业,吃喝不愁;墙外的人形如野兽,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赤裸裸地展现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瑞希安抱着一个陶罐,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陶罐了,边缘处还有几个豁口,在这个罐子里,装着几枚铜币,这就是瑞希安拥有的全部财产。
他的肤色很苍白,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晕红,显然是病了。如果明天能用这笔钱买到一瓶药,或许他可以再多撑几天,药用完之后怎么办,瑞希安没有想过。
对于小小的瑞希安而言,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努力的活过每一天,明天,那是不属于他的烦恼。
尖叫,哭喊,咆哮,瑞希安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小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破旧的木门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瑞希安一动不动,那双极暗极黑的眸子里,映出了窗外深沉的夜色。
今晚的命运之神似乎并没有眷顾瑞希安,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清冷的月光射入,照亮了一张穷凶恶极的脸庞,他看了眼缩在角落的小男孩,眼中闪过一道失望。
“原来是个小鬼。”
紧接着,人潮声不断涌来,这道失望又变成了异样的兴奋。
陶罐里的铜币被毫无疑问地抢走,空空的陶罐也随之摔碎,瑞希安被一路拖到门口,几个暴民盯着他,脸上带着残忍嗜血的笑容。
“这家伙,居然把一个破罐子抱得这么紧,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结果却只有几枚铜币么。”
为首的暴民狠狠地踢了瑞希安一脚,瑞希安下意识的抱住头,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
“你还敢躲!”
暴民像是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激怒了,他疯狂地踹着瑞希安,丝毫不顾忌会不会就此将他踢死,瑞希安抱着头,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默默地承受着踢打。
“这小家伙,还挺硬的,居然一声也不吭。”
暴民忽然尽全力踢出一脚,将瑞希安整个踢飞,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下来。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声嘀嗒作响,瑞希安微微抽搐着,浑身是血,痛苦得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周围的暴民同伙看到这一幕,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怎么样,要杀了他吗?”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先扭断四肢吧,看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忍住不叫。”
暴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轻松的像是在决定今天的晚饭吃什么,他们昏暗浑浊的眼珠里倒映出瑞希安瘦小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因为兴奋已经近乎扭曲。
“小子,可别说我故意不给你机会。”为首的暴民一脸戏谑,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胯下,“怎么样,只要你肯从这里钻过去,我就饶了你。”
“钻过去!钻过去!”
围观的暴民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纷纷起哄。
瑞希安艰难地翻了个身子,用手臂撑着地面,一步一步向前挪去,他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着血,顺着衣物流出,在身后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额头上的鲜血遮住了瑞希安的视线,在他的眼中,此时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昏沉沉的红,就像快要干涸的血迹,暗红的外表下藏着瑰丽的黑。
瑞希安眨了眨眼,那双如永夜般深黯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跳动了一下。
凭着感觉,他一点一点地爬到暴徒脚下,然后,握住了他脚下的一块碎陶片。
暴徒略微低了低身子,好让自己的腿张得更开点。
“对,就是这样,从我的下面钻过去,这样我兴许会饶过你,嘿,你这家伙,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腿!”
暴徒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瑞希安已经抓住他的腿,用力一扯,整个人如同一只准备进攻的野兽,将暴徒扑倒在地,他用手中那块捡来的碎陶片,狠狠地刺向了暴徒的眼睛。
这种土质的陶片或许割不断脖子,但眼睛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只要你足够用力,哪怕是一根木头,也能将它轻易捅穿!
本来脆弱易碎的陶片此时却如同锋利的短刃,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暴徒的眼眶,鲜血四溅,有几滴落在了瑞希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如同冬日里绽放的玫瑰,红的耀眼。
围观的几名暴徒一时之间都愣住了,他们本以为这个男孩不过是条没人要的幼犬,想着玩弄一番后再将它残忍杀掉。
可没想到这只幼犬突然变成了择人而噬的野兽,还亮出了尚未长成的锋锐獠牙。
“杀了他杀了他,快点把这个小鬼给我杀了!”
受伤的暴徒像是疯了一样嚎叫,其他几名暴徒也回过神来,将瑞希安一把揪下。
殴打再一次上演,不过这一次,瑞希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很清晰,可他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似乎从记事起,他见到的就只有肮脏的污水,阴暗的小巷,以及发霉的面包,听说墙内的世界跟这里完全不一样,既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闯进家门,也不用为了生存去垃圾堆里翻找腐烂的食物,那里的人穿着漂亮衣服,吃着可口食物,甚至,还能享受到温暖的阳光!
真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瑞希安的双眼失去了神采,渐渐合拢。
震动突然传来。
起初不过是轻微的震感,可到了后面,震动越来越大,连房屋都摇晃了起来。
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几句惊恐至极的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
几声急促的惨叫后,巡警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穿重重铠甲的黑色骑士沉闷地奔行着,他们的目光森冷且充满杀气,不管前面是巡警,行人,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碾压了过去,冰冷的雨滴打在冰冷的铠甲上,溅碎成无数冰冷的水珠。
在骑士们身下,是同样披着重铠的黑色战马,它们的身形魁梧而狰狞,几乎高出普通战马一半,除此之外,它们的外貌也和普通战马大不相同,那副长满利齿的马嘴间,还异常突兀地生出了两根獠牙。
这不是普通的战马,而是通过精心培育而成的魔骑,这些骑士更不是普通的骑士,他们是亚纳帝国威震大陆的魔骑军团!
雨下的愈发大了,在骑士们面前,出现了一堵高墙。
这是一道内墙,它的作用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是防止贫民窟里的人跑进城区,在贵族老爷们的眼中,贫民窟里的贱民简直就是病毒细菌的集合体,哪怕离他们近了点,都有可能染上疾病。
因此,未经允许,贫民窟里的人不能进入城区,而城里的人也从不出去,数十年来,这道高墙已经成了一道标志的分界线,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
直至今夜。
十余名骑士忽然加速,并肩发起了冲锋,淡淡的微光从他们身上一闪而过,那是魔力被激发的标志。
轰隆一声,烟尘四起,坚固的墙壁像是被魔导重炮直接命中那样,撞出了一个大洞,骑士们毫无顾忌地冲进了贫民窟,房屋、大门、墙壁,所有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被高高扬起的铁蹄踏碎,等骑士们停在那座破旧的小木屋外面时,他们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条十多米宽,数百米长的大道。
道路尽头,有一辆马车缓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