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府尹大人瞬间化作肉泥,归于尘土,玄甲队怕惊扰圣驾,马上乱箭齐发射死府尹那匹受惊的马,收拾好队伍继续出发。皇帝仪仗锣鼓喧天,倒也没听见后面这阵慌乱,依然威武雄壮的在百姓的感恩声中进城去了。
大队进了明德门,沿着朱雀大街行进,两边房屋窗户都插着“感恩陛下”的小旗,沿街一步一岗,都有健壮军士持戟守卫,迎驾的百姓跪在道路军士身后山呼万岁,又山呼感恩。圣驾缓缓而行,进了朱雀门便是皇城,皇帝在太常寺卿的引领下,先去了皇城东南角的宗庙祭拜。好不容易各种仪式完毕,天色已黑,皇帝传旨明日朝会,在京文武官员九品以上都要参加,就被迎进承天门内的太极宫去了。袁晴之杜甫二人把祥瑞石头移交给禁军,由张小敬押着送去了大内。三人在承天门前分手,杜甫去中书省报道,袁晴之去了含光门街的钦天监。
杜甫官到了中书省,见过丞相房琯。左拾遗虽只有八品,但因为职责是对皇帝的行为政策拾遗补阙,所以经常陪在皇帝身边,品级虽低,地位却高,平时行路,见了宰相才会避让,其他官员一律不让。房琯也因为之前杜甫替他在皇帝面前解围,对杜甫甚是有礼,发了官服朝靴,并在自己宅邸崇仁坊旁边的胜业坊安排了住处。出了朱雀门往东第一坊就是崇仁坊,太宗高宗的丞相长孙无忌就曾住在此防,过了崇仁坊再往东就是胜业坊。胜业坊往东是兴庆宫,过了兴庆宫再往东就是春明门;往南就是东市,是京师繁华之地的核心之处。长安居,大不易,这个住处以杜甫的俸禄自然是住不起的,房琯说现在诸事繁多,广平王特意给三省六部都分了住宅,安排在长安没有宅邸的官员就近住宿,以便办事。杜甫也就不再推却,房琯派人带杜甫去胜业坊,又请他改日过府叙谈。杜甫到了胜业坊,在一个大院子的其中一个房间落脚,也算清净。看情形,院子里住的也不全是官员,安排妥当,一年多奔波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当下早早安歇。
第二日朝会,太极殿上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刻陈列仪仗,御史大夫领属官至殿西庑,从官朱衣传呼,促百官就班。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群官按品级于殿庭就位,皇帝始出就御座,群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文武群官九品以上俱集朝堂,文左武右,重行北面,相对为首。
接下来又是一套套繁复的礼仪章程,等所有礼仪行完,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这种朝会,本来是每月朔望举行,这次是圣驾回銮特意举办一次,彰显皇家气象。朝会人多口杂,都是会而不议。皇帝命给百官赐宴,然后退下各回本职衙门办事,只留少数重臣及相关人等议事,杜甫因是左拾遗,也留了下来。
“前叛贼作乱,生灵涂炭,今仗陛下天威,克服两京,当先赏功罚罪,以安将士之心,以平百姓之怨,擒获叛贼,附逆佞臣,俱已押赴天牢,请陛下圣断,明正典刑”,御史中丞、弘文馆馆主胡铅退出班奏道。弘文馆本来都是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受经史书法,一般不参与朝政事务,只是这胡馆主善于钻营,借着学生们的父辈都是高官显贵,拉拢攀附,居然升到了胡中丞,又舍不得弘文馆这个编织关系的好地方,便一直兼着弘文馆馆主。
这一次,胡中丞所奏倒是句句在理,皇帝开口道:“爱卿言之有理,赏功之事,朕已经命广平王会同丞相商议,即日呈上叙功人员名单奏章;至于罚罪,广平王领衔,御史台,大理寺会同刑部三法司明日起会审,议定罪名呈上来,等太上皇回京处置”。
胡铅退又奏:皇上仁孝,古之明君也有所不及。只是前有永王作乱,幸喜陛下用人得当,已经平定,太上皇也有诏书废永王为庶人,其麾下众逆,或死或逃,或降或抓,既然太上皇已有明诏处置永王,可否请陛下先行处理逆贼,以震慑天下反贼之心,激励将士杀贼平乱之志。
永王因幼年母妃早逝,太上皇宠幸杨贵妃,也不怎么管他,实际是由皇帝抚养长大,名虽兄弟,情若父子。又和广平王自小一起玩耍读书,感情甚笃。郑王高适等去金陵以后,虽然很快打败了永王的军队,但是永王却在逃跑路上死于乱战,家属被送到成都。所以不得人证物证,皇帝和广平王一直心有疑虑,也是怀念旧情,迟迟没有明下诏书,指斥其罪。今天胡铅退却把这事在大殿是提了出来。
广平王出班奏道:永王之事,人证物证不全,还需查明事实再做回奏。
胡铅退道:臣有证据。只见他拿着笏板就开始读:
二帝巡游俱未回,五陵松柏使人哀。
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贤王远道来。
帝宠贤王入楚关,扫清江汉始应还。
初从云梦开朱邸,更取金陵作小山。
祖龙浮海不成桥,汉武寻阳空射蛟。
我王楼舰轻秦汉,却似文皇欲渡辽。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麾戎虏坐琼筵。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诸侯不救河南地,睢阳虽然失守,但是天朝大军攻占两京,兵发常山,牵制了叛军主力,围魏救赵,怎么能说是不救”?
“更取金陵作小山,怕不是作小山,而是想学东晋故事,划江而治,自立为帝吧”。
“却似文皇欲度辽,秦皇汉武都不如永王,还要学我朝太宗皇帝,莫非是想学玄武门吗”?
“西入长安到日边,西入长安,难道还不是谋反吗”?
“这是永王幕僚李白写的永王东巡歌,其中反意,昭然若揭。永王谋逆,或许证据不足,但是李白之诗,悖逆之心,溢于言表,蛊惑永王,占据金陵,谋取长安,还想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吗?此贼现已被擒获,请陛下下旨明正典刑”!
众人听他说完,也是心惊,玄武门之变,虽然在大唐无人敢提,但是殿中之人,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初太宗皇帝杀兄弟囚父亲,才夺得帝位。如今陛下是永王之兄,太上皇是永王之父,那永王西入长安想做什么,岂不是……
杜甫心想原来李白没有收到高适的信,而且没有逃脱,被抓住了。这胡铅退如此言之煌煌,还不是因为之前李白喝醉了在醉仙居讥讽他借着学生,结交权贵,讽刺过他几句,如今被他拿住把柄,挟私报复,不知如何搭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