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笑了一会,苦苦忍住激动的心情,对着沈云忽然一拜,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兄弟撑着,从今后,我的便是兄弟的,但有吩咐,无不从命。”
沈云哑然失笑,道:“你自己的福气,却关我何事,这话可是说的太过了。”
李峥严肃地道:“非也,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拎的清楚的,那天没有你在,我别说当官了,怕是连公职也保不住,我们那个老县尉就被一免到底,临了临了还落了个尸位素餐的定论,你看看,这得有多倒霉啊。”
沈云笑着道:“有人倒霉,才有人得意,要不你怎么上位啊。”
李峥忍不住又是笑:“我怎么就这么能呢?我李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当官的,到我手里居然......哈哈哈,我爹都疯了,天天坐在巷子口和人吹牛打屁,饭都得我娘给他送去.....你不知道,我那媳妇,哎呀,那个听话啊,哎呀,啧啧啧,这个女人听话可当真是快活如神仙呐......兄弟你怕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我跟你说啊......”
沈云听着他胡言乱语的感慨,心里自然替他高兴,忽然入青云的喜悦倒也确实能让人忘乎所以。沈云历经苦难,对此当然深有体会。
李峥好一会才停下疯言疯语,见得沈云一脸鄙视,老脸一红,道:“见笑了,见笑了,我家那几个没什么世面.....带不出门,真个是带不出门。”
沈云鄙夷地切了一声,懒的理他。
李峥丝毫不以为意,话题一转,道:“提邢司前两天来了人,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说辛大人一直等着呢。”
沈云想了想,反问道:“我也是没有主意,你帮我看看,这事怎么弄。”
李峥正色道:“这便要看你的需要了,你现在到底想要走什么样的路?对我来说,自然巴不得你去提邢司,我起码有个照应,可是如今提邢司越来越危险,大案越来越多,若是去了,万一有个好歹......不行,你不能去,风险实在太大。”
李峥忽然变的斩钉截铁,沈云见他如此坦诚,心里也是欣慰。李峥的位置如何而来,两人都是明明白白,李峥在官场毫无根基,急需有沈云这样的人帮衬,现在却是拦着沈云不去赴约,自然是真的把沈云当成兄弟了。
沈云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寻得涅槃草,好去救我师兄,可是宝物难得,怕是要费时良久,如此干等也不是个办法,最近修炼刀法也是渐入瓶颈,无人指点,进步极小,若是去了提邢司,一来消息广泛,有助于我寻药,二来提邢司高手众多,于我修炼也是大有益处,只是担心今日入门容易,日后却是失了自由......”
李峥着急道:“我知你急,可也不能拿命去赌啊。”
沈云摇摇头,道:“这个倒也谈不上,再说了既然已经进了江湖,生死也只能当做等闲,修炼不见血,终究是纸上谈兵,抵不得大用。”
李峥默然,他一介皂隶,见识有限,能当上县尉已是侥天之幸,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事情自然提不出什么意见。
沈云考虑了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定,便道:“先不去管他,今日你喜事在身,咱哥俩别为这个事烦恼,等会我请你吃饭,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李峥笑道:“好,今天咱们喝个痛快,不过怎么能由你请客,自然是我作东.....你且等等。”
李峥说着话,忽然站起身来,走进里间,不一会拿了个包裹出来,递过了沈云。
沈云入手沉甸,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怕有几百两之多。
沈云纳闷的抬头看向李峥,李峥嘿嘿笑道:“你先收着,这钱都是大伙给我送的礼,这当了官啊,就是不一样,捞钱都用不着开口。”
沈云不放心地道:“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这算是收的少的,有些人上竿子求我收礼,我还不要呢,有些贱骨头,就得先晾晾再说......这里五百两你安心拿着,我知道你暂住在先生家里,屁钱没一个,这日子如何能过?等过几天我弄笔大的,咱哥俩共同发财,哈哈哈。”李峥大手一挥,说不尽的豪情满怀。
沈云听他提到先生,不由想起先生不肯他搬家外住,心中无奈,于是便将此事说了给李峥听。
李峥听了倒是满不在乎,呵呵笑道:“这有何难,你先生不让你走,不过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我等会让文吏给你写一封聘书带回家去,就说县尉大人极为欣赏与你,特聘你为高级幕僚,来去自如,薪水从优,你先生见你有了营生,自然就放心了。”
李峥踌躇满志,背着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一派高官风范。
沈云听了觉得有理,遂将文吏唤了过来,当面写好了聘书,盖上了红红的大印,吹干墨迹,揣在怀中。
沈云倒不是不愿住在先生家里,先生如此厚爱,沈云又怎么忍心离开,只是有时修炼动静不小,唯恐惊扰了几位老人。在外居住,时常回去看看,更是妥当。
当下沈云看看时辰尚早,便欲出门找个落脚之处,李峥却是胸口一拍,急道:“你怎么不把我堂堂县尉当个官呢?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县尉啊!南区这么大一个地盘,治安捕盗统统归我管,除了县令,谁的脸色我都不用看,找个房子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随即叫来几个公差,让他们分头去找,只要那又大又清净的院落,价钱只字不提。
这些公差都是油锅里能抓泥鳅的人,自然心领神会,得了上差的指令都是轰然应是,纷纷便要出门四处寻找,这一去免不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时,公差群里走出一个人来,抱拳道:“大人,操......沈爷要找房子,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沈云听的有点糊涂,看看此人,却是刚才在县衙门口处遇见过的,甚至还记得此人名字挺是有趣,一个大男人居然取名叫做杨燕燕。
李峥不乐意了,眯着眼杀气腾腾地道:“小燕子,房子的事咱们先不提,你倒是说说,这个操字有什么讲究,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杨燕燕吓的不轻,着急之下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慌忙道:“大人,沈爷,原谅小人则个,小的们当初不知道沈爷的贵姓,私下里大伙都尊沈爷为操爷,真真是没有别的意思。”
李峥奇道:“这是为何?哪有莫名其妙叫人操爷的?”
杨燕燕赶紧道:“那天办案子,那个阎王临跑前不是骂了沈爷一句吗,大伙躲的远,其他的没听明白,就一个操字听的实在是清清楚楚,这不,大伙不知道沈爷的大名,顺口就尊称他为操爷了.....沈爷,你别生气,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操......哈哈哈......”李峥先是瞠目结舌,随即便是捧腹大笑,手指着沈云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云难堪地摸了摸鼻子,着急地道:“不能啊,我一个大小伙子,顶着这么个称号怎么见人啊......下次遇上阎王,我非得弄死他,操!”
沈云这个操字一出口,顿时有些尴尬,感觉混身别扭,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现成房子的事,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李峥勉强止住了笑,也跟着道:“对对对,你说给咱们操爷听听.....哈哈哈......”又是一阵极为欢快的傻笑。
其余的公差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的强忍着笑意,憋的面红耳赤,极为难受。
沈云无奈地看了看这些公差,无比哀怨地叹了口气,恨恨地道:“笑吧,笑吧.....过了今天,谁也不能再提了。”
顿时,一阵狂笑声暴起,公差们一个个笑的前跌后仰,其中居然还有杨燕燕的笑声。
沈云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只当自己碰上了一群疯子。
好不容易大家笑声渐弱,沈云连忙看向杨燕燕,盼着他快些开口,免得又起波澜。
杨燕燕见他着急,赶紧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老县尉不是免职了吗,这安丰城肯定是不会呆了,他那个住所小的去过,院落挺大的,旁边就是静月湖,没什么人家,清净的很,应该能让沈爷满意。”
李峥一拍巴掌,恍然道:“是啊,那个地儿我也去过,当真不错,这事我来办,你就安心等着。”
沈云忙道:“万万不可胡来,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老大人也不容易,不可让他寒了心。”
众人皆是一怔,李峥更是羞愧,道:“应当如此,钱若是不够,大伙儿先凑凑,我去探探他的口意,若是不愿,那就算了,咱们另外找过。”
沈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亲自去呗,别人去了我怕说差了意思,不管他愿不愿意,礼数不可缺了。”
李峥干脆的应了,当下便遣散了众公差,独自一人前去拜访。
沈云索性不去练刀,只静静地坐着喝茶,无聊时看看李峥案几上的公文,瞧着李峥涂鸦般的画押,忍不住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