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病......哥......我那个衣服忘记买了,我先去买了衣服再回来。”关小野轻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再去,先回家。”关小峰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我没衣服换了......”关小野不死心地道。
“这么大的太阳,你早上洗的衣服都干了,怎么不能换......快点走过来。”关小峰的声音有点恼火了。
丁奉听见两人的说话,连忙走出院门,看着关小野低着头,站在不远处,双手一个劲地揉自己的衣角,便开口喊道:“小野,快来,菜都齐了,都是你爱吃的,还有聚香居的烤全羊哦。”
关小野抬起头,一双晶莹透彻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欢喜地应了一声哦,抬起脚来便走,没走的两步,却又迟疑了下来。
关小峰上前握着她的手就往家里拉,半拽半走地把又低下头去的小野拉进了院门。
沈云不敢上前询问,只能坐在菜桌旁努力地露出笑脸,可谁知关小野根本没抬头,眼角下视,小步移到烤全羊的旁边,乖乖地坐了下来,谁也没看。
关小峰和丁奉面面相窥,关小峰正要说话,丁奉轻轻踢了他一脚,道:“来来来,大家动手吃,这个烤全羊啊就得乘热吃,一咬一口酥啊。”
于是大家纷纷动手,关小野低眉耷眼地居然也是丝毫不慢,伸手撕了根羊腿就往嘴里塞,一张小嘴象只饿坏了的松鼠,快速的咬个不停。
沈云看关小峰有些难为情,便小心翼翼地道:“咱们也吃吧。”
这话一出,眼见关小野的身体轻轻一抖,咀嚼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过得两息,才又慢慢地开始嚼动,速度渐渐加快。
沈云无语之极,再不敢开口说话,闷声的和大伙喝酒。
大伙难得这般热闹,两个圈的酒一敬,气氛便活跃起来了,开始大口喝酒,大声说话。沈云偶而轻轻地插上两句,看关小野的反应没有那么紧张了,才敢慢慢放开。
这顿酒又是喝到很晚,就连关小野也喝了不少,醉醺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沈云的眼神,都是极快的一掠而过,从不敢在沈云的脸上停留,不过,反应倒是没那么夸张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沈云的伤势基本好的差不多了,每日里除了入静,便是和丁奉切磋刀法,关小峰有时也会参与进来,三人以长补短,更是热闹。
只有关小野从不参加,最多也是在旁边稍稍看会,尤其等到沈云下场,气势一沉,更是避之不及。
关小峰两兄妹是定洲人,去到外地给长辈祝寿,返回时经过安丰,便来看望丁奉,刚好碰上沈云病危,便留下帮忙。一身家传的功夫相当不错,年纪虽轻,和丁奉斗起来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关家在定洲是个大家族,营生极广,族内的生意五花八门,涉及各个领域。
沈云把涅槃草的事也拜托了关小峰帮着查询,关小峰自是满口答应。
这一日,关小峰前来告辞,出门已经多日,唯恐家里担心,毕竟是第一次带妹妹出来,更是要早些回去,关小野是全家人的宝贝,尤得老太公的宠爱,再不回去,老太公怕是要生气了。
沈云丁奉留他不住,只能放行。关小野一直把丁奉当成哥哥看,临走前,眼泪汪汪地很是不舍,和沈云却是依然不敢说话,徒之奈何。
待得两兄妹一走,小院便清净了下来,沈云日日夜夜勤修苦练,真如入了魔一样,除了有时提邢司碰上棘手的案子,需要前去帮助,其余的时间不是入静,就是练刀。
时已到了夏末,经过将近两个月的修炼,沈云的真气越来越是醇厚,内视丹田,气团静时已是浓的看不清了,随念所动时,亦是快慢由心,快则势若脱兔,慢则静如老松,无不随心所欲。刀法一样如此,攻停皆如行云流水,刀一入手,便宛如延长了手臂,以刀刻字,和亲笔书写,几乎已经没有了区别。
这两个月里,沈云也参加了好几次提邢司的行动,每次出手都是势如雷霆,从未失手过,除了前两次还曾受过伤,后面几次已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沈云疯狗的大名在平洲越传越盛,黑白两道无不敬畏。
这一日,沈云正入静时,有提邢司官差前来相请,言道辛大人在司所等候。
沈云出了门赶到司所,辛大人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便扔过来一本案宗,让他先看看。
沈云翻开眼神略略一带,便已瞧的分明,原来平洲丽江府碧化县内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当地一个姓李的家族在前天夜里满门大小让人杀的一个不留,合计死者达七十三人,丽江提邢司侦查出了结果,乃丽江猛虎堂所为,追捕的时候却折了好几个官员,没奈何,只得向平洲司所求援。
刚合上案宗,辛大人便道:“你能不能去一趟?”
“可以,我随时可以走。”沈云干脆地道。
“嗯,丁奉另有案子在处理,司所里拿的出手的没几个,也都有要务在身,想来想去,还是要你去,你等会挑几个人一起带去。”辛大人有点无奈。
“算了,人就不带了,我一个人行事更方便,你给当地的司所打个招呼,有需要的时候让他们配合一下。”沈云想了想道。
“这个自然,我会安排好的,这里面有些事是案宗上没写的,我跟你交代一下。”辛大人道。
“你说。”沈云安心的听着。
“猛虎堂,是丽江一个颇有名气的帮会,贩卖私盐,囤造兵器,欺行霸市,什么生意都要插手,在当地是凶名赫赫,但是,在我看来,或许它有能力一夜之间铲除李家,但是没有合理的动机。”
“一个帮会要生存,要发展,少不了会干些违法犯忌之事,哪怕暗地里杀人放火,我也不会惊讶,可是这样的大案,我是不相信一个本地的帮会能干的出来,更何况还袭杀朝廷官员,这除了找死还有什么说法?再说了,混江湖嘛就是为了求财,哪来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李家虽然蜗居于乡县,但是实力还是不错的,家族从事药材生意几十年了,和猛虎堂也不是没打过交道,以往都好好的,这一次怎么会突然翻脸,所以......”
沈云接口道:“这后面有人,就跟以前阎王一样。”
辛大人点点头,道:“十有八九,你有机会的话摸一摸,但是不要鲁莽,能搞清情况就好,后面的势力哪怕不是真教,也肯定是个极厉害的组织,千万不要单独和他们对上,只要有了消息,我自会报请御卫司,还有,猛虎堂必须要除掉,不管它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只要碰到一点边,就不能手软。”
“当然,这首先要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辛大人又补上了一句。
沈云点头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真教我是咬不动,但是这些敢替真教冲锋陷阵的混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让他们以后找个炮灰都难。”
辛大人又道:“你近来的修为我都已经有点看不透了,想必高出我不少了,但是在外面行事,还是要小心些,敢冲,是个本事,敢逃,更是个本事,不要血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
沈云笑着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辛大人,不都说你是个酷吏吗,我现在怎么看你越来越像个娘们......”
“嗖”的一声,一个笔筒来势汹汹,直奔沈云的脑袋而去。
沈云连忙一个闪身,兔子一般窜出了门外。
书案后的辛大人面沉似水,嘴角微微上翘,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笑。
丽江府虽然是在平洲境内,但是离安丰起码有两千来里,和定洲交界。
沈云想着此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先去了趟先生家解释,只说是普通的公务,要出趟远门,先生自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
离了先生家,又去和李峥打了个招呼,便骑马就走。
这一路,沈云倒也不是很急,两千里路呢,快马加鞭的话,人受的了,马也受不了,哪怕沿途有驿站可供换马,两千里路加急赶下来,到了那儿,沈云多少也受了影响。
此去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沈云自然要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两天以后,下午申时,沈云到了丽江府城。
沈云先去了丽江府提邢司,在门房处一通报,里面便匆匆跑出来几个官员,见着沈云俱是点头哈腰,恭恭谨谨地将沈云迎入内堂,奉茶递巾自不必说。
丽江提邢司早一天便接到了洲司的飞信公函,得知来的是沈云,一个个都是又喜又怕。
同在一个衙门,沈云的大名,治下的司所自然全都知道,喜的是来了强援,怕的是沈云凶名太盛,不好伺候。
大家坐着喝了几口茶,说了几句话,众人看着沈云清秀儒雅,平易近人,方才慢慢放下心来,只是想不通,这样一个文文静静的少年书生怎么会得了个疯狗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