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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若在 梦就在

在这一行,是没有周末的,有的只有不分昼夜的梦想。从第一次入职培训的时候,孟珏就是这么教育每一批新人的。

这是景行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周末,只要手头有活,大家都是会连轴转的。虽然景行的本职工作也没有周末,但他看着此刻云腾就按着沙发装作演讲台,学孟珏严肃的给新人们立下马威的样子,还是带着意外的心情哈哈大笑。

成岁一边跟着笑一边惊呼一摸一样,张辰宿从一开始就并没参加过什么动员大会一类的活动,但这个段子听了很多遍也还是非常受用。

景行也跟大家分享了来之前看着自己老板和自己现在的老板权利交锋的样子,也给了大家无尽的想象空间。想想孟珏现在的样子,这在已经算老油条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反差萌。

云腾她们初见的那个孟珏,跟自己的妹妹都锱铢必较的那个孟珏,都比不上小心翼翼的问自己还会不会再画漫画的那个孟珏更让张辰宿印象深刻。她在国内漫画市场低迷的时候对业界依然充满了希望,她不仅仅是把它当作工作,更是一份信仰。

孟珏对张辰宿的评价高到离谱,这件事云腾理解不了,但是成岁完全的理解了,所以她甘愿被大材小用,在动画的工作断档的时候帮张辰宿画背景不是,甚至和云腾一起涂黑贴网点,这一部分工作可是不计入工作绩效的。

那孟钰的故事,我们就要从最久远的地方开始讲,比如孟家姐妹父亲那一代。

孟庆丰年轻的时候想法就跟别人不一样,他跟自己的父亲关系很不好,开端在于老爷子千方百计地把他安排进技校不到半年,他就偷偷退了学,骗了老爷子半年的学费钱跑去南方经商了,哪怕他回来的时候身价已经足够买下那个技校了,老爷子也死活不肯原谅他。

孟庆丰从南方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商业链条,金钱资产,还有一个温柔到跟她大声说话都害怕吓到他的,好看的小媳妇。

“不是要领证你就不回来是吧?你就是要气死我,我生儿子就是要气死我的!”老孟用巴掌把桌面拍的啪啪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孟庆丰就断定了自己的父亲抗打击能力还是很强的,赶紧上去按住老爷子的手:“爹你轻点,别吓着孩子。”

老孟没反应过来,还在环顾四周有没有别人的时候,旁边妈妈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喜笑颜开的走过去拉住了羞得抬不起通红小脸的儿媳妇的手,慢慢的往里屋走:“来来来,跟妈去里边拿户口本啊,哎呦我还给你准备了链子,也不知道你喜欢金子还是银子,就都买了一份,反正是我儿子寄回来的的钱。”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小两口一直在老家呆着,倒不是没地方住,只是想着这房子刚装修好怕甲醛,孕妇也该有人照顾,家里的老人左右也实在是不放心,就天天盯着。时间一刻不停,儿媳妇肚子渐渐大起来,眼见着就要生了,老爷子开始没日没夜的翻字典。他一辈子都不信那些牛鬼蛇神看相算命的,又觉得医生说是女孩也有可能是不准的,所以最后还是起了两个都可的名字,板板整整的拿出自己蘸水的钢笔,一笔一画的写在一张红线的稿纸上。就是孟珏,和孟瑜。为什么取了两个名字,倒不是等孩子出生之后挑一个,而是自己对只有一个儿子这件事颇有遗憾,就做好了以后还会有一个孙子的打算。

老爷子名字才起好第二天,是冬日彻底结束的日子,外面的太阳好的不行,婆婆看着媳妇吃过了早饭准备一起出去见见阳光的时候,孟钰就闹着准备出生了。

生产很顺利,也就半个钟护士就抱着孩子出来了,奶奶准备了产妇和孩子需要的东西在路上还没赶过来,亲家母着急去看自己的女儿,儿子要跟着去补没办完的手续,护士在确认过是孩子爷爷之后,示意他接过孩子。方才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门外一圈一圈走来走去的时候,还镇定自若的大男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小小的一团包在厚厚的毯子里,就突然开始害怕了。

他下意识的双手伸过去,试图把孩子捧起来,在护士手把手的指导下,才学会了要用什么姿势抱孩子。

那护士已经约莫四十来岁,看起来比老孟也年轻不到几岁,这同龄人之间说起话来是一点也不饶人的:“你这么大个儿子都养起来了,到孙子辈咋还跟没见过小孩一样。”老孟也只能赔笑,没什么好辩解的。

后来的一切如第一次见面一样,老孟待孟珏是远近闻名的好得不得了,孩子百日那天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当着一屋子的人喝得站不稳坐不住,随便揽住谁的肩膀就说个不停。

“我的孙女,名字是我起的,叫孟珏(jue),就是那个代表了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的那个珏,他虽然是玉的意思,但是绝对不念玉,因为我的孙女,可不是普通的玉。”

他借着儿子刚回来还没站稳脚跟,孤独的老母亲需要孙儿的陪伴等等等等理由,频频使伎俩让孟珏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孟庆丰也确实碰了些壁,天天有操不完的心,把女儿交给自己的父亲也算是个双赢的选择,所以在读书之前,孟珏都是在爷爷手心里捧着长大的。

就是这个期间,孟珏见识到了那个触手可得又遥不可及的世界。

毕竟孟庆丰也是个有钱人,孟珏从小看的电视机都比别的孩子家的鲜艳,电视机里的画面深深吸引着小小的孟珏,她从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个“从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熟练的跑到电视机跟前用力的按下电视机开关的按钮”的奇怪无用却让爷爷无比开心的技能。

小孩子都喜欢看动画片,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而让孟珏对动漫爱得死去活来的理由,还是爷爷。

电视机这种东西最大的局限性自然就是电,遇上打雷下雨闪电冰雹经常会停电,哪怕不停电这种时候开着电视有天线又危险,如何让沉迷于电视机的孟珏不会在这种时候苦恼,爷爷也是用尽了心思。

连环画,童话书,会唱歌讲故事的磁带,看起来都是很好的选择,而孟珏最喜欢的,还是翻页动画。

“爷爷再一遍再一遍!”

“爷爷我看上次那个打架的!”

“爷爷我弄我弄!”

这个在爷爷膝头坐着,拿着每一个小小的翻页动画书,绽开的每一个笑容,都是未来孟珏信仰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孟珏五岁进幼儿园的那一年,孟庆丰的生意开始顺风顺水,妹妹孟瑜也健康地出生了,而就在爷爷看到自己起的名字都用上了的这一年,爷爷的身体状况却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澎湃浑厚的生命线因为一次心梗的突然发作变得脆弱不堪,又撑不到半年,在去医院定期检查的路上又一次心梗发作,加上磕到了脑袋,在救护车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现在,孟珏还在收集各式各样的翻页动画书,大大小小的开本拼起来的,不只是对爷爷的思念,对动画的热忱,还有与姜先生的爱情。

诚诀这个公司名称其实起的相当随意,就是姜金诚和孟珏名字的结合。姜先生和孟珏的初识也是因为翻页动画,跟孟珏只是收集不同,姜金诚是会画画的那种——不是不想画,是因为孟珏画画是真的烂。

那时候网络刚刚普及,寻常人也知道了电脑最具有灵魂的作用,那就是沟通。大家可以在家里认识的很多人生本来根本不会相遇的,与之前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的朋友。孟珏是在博客里发现姜金诚的,他的地址与自己不过隔着几个城区,算是同城,便互相关注了起来。他偶尔会发几张自己画素描,或者漫画的过程,和成品,直到有一天,他发了一篇从头到尾记录花了好久终于画完了人生第一本翻页动画书的图文,让孟珏决定要见到他。

用两个人都喜欢的翻页漫画为引,两人见面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姜金诚待人极其温柔,却坚持原则,孟珏对事仅仅计较,但与人真诚友好,两个人很快相互吸引,相知相恋,并在孟庆丰的简单帮助下有了一起打拼的事业,这下孟珏的大部分愿望都成了真。

之所以说大部分,这要讲到他们的工作室装修好的那一天——这里指的是第一个工作室,现在用的写字楼是后来搬过来的。

“我们一定要自己做一部真正属于自己的动画作品!”

而这个目标,直至今日也没有完成。

这便是孟珏的执念,她惜才,尝试过几次扶持漫画家,都失败了,就在她渐渐失望,不敢再轻易尝试的时候,她知道了张辰宿。

彼时张辰宿只是一个学美术的大学生,画网上漫画在他的生活中比重很轻,基本只能算消遣,有时很久才记起来画一篇,然而在他都已经大学毕业,不再自己画漫画了的时候,孟珏才找到他,虽然并没有改变他不再画漫画的事实,但他开始在诚珏文化工作——主要都是日本方面的外包,他就跟着学做动画,偶尔能碰上一两单经费有限,时间有限,实在忙不过来的制作组,孟珏就争取到让张辰宿做二原。

能拿到原画师的工作对公司的每一个热爱动画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嫉妒的点,张辰宿在公司跟大家一样上班呆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基本上听遍了各种私底下胡乱的猜测,谣言和诽谤。

所以他问了孟珏,自己能不能出去工作,只带着一个助理。至于云腾上大学的事和介绍来成岁那都是后话了。

孟珏只问了一句:“你会不会有一天,重新把漫画放进你的日程里?”

张辰宿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她:“大概。”

从此以后,张辰宿就是孟珏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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