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池果然给他们送来食物和水,还有两身干净衣物和三个弹夹。
陈池知道他们搜着了两把枪。
两人心照不宣的填饱肚子,又换了衣服,便养精蓄锐等夜里陈池来放他们。
这世道这样乱,顾从安多多少少学过用枪。他家里也允他使枪,还睁只眼闭只眼地任他自己找人教过他,故而他的枪法还算不错。只是没什么机会用枪,他的枪法也就不怎么为人知晓了。
到了深夜,陈池果然来替他们开了门。一路上小心避着人把他们送出了洞口。
“你们往山下走,小心不要惊动了岗哨。”陈池最后嘱咐了一句,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转身回了山洞。
门户还没清理干净,大牛在山寨多年,已有了些党羽,要连根拔除,有些不易。
夜已经很深了,只能借着树叶间漏下的月光在林间穿行。
怕顾从安跟不上,陆影棠特意拉住了他的手。
顾从安心里又升起了隐秘的欢喜,可又有些忧心,棠棠这手总是冰凉的,又畏冷,可别是身子里有什么寒症。
其实陆影棠也不是身子里有寒症,只是葵水将至,这几天便四肢发凉,有些畏冷了。
陆影棠带着顾从安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在心里记着还有多远才脱离这帮漏网之鱼的岗哨范围。
本来下山的路是极顺的,谁曾想这山上猎户颇多,用来补野兽的陷阱也颇多。
陆影棠一脚踏进捕兽索的时候,心里一凉。叹了一声时运不济。她松开顾从安的手,枪上膛就开枪打断了缚住她脚腕的绳索。
见她受困,脱困都这样快,顾从安不禁开始考虑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才能不拖她的后腿,顺利下山。
枪声一响,他们要跑可就不容易了。
陆影棠迅速把自己的军装外套绑在断开的绳索上,抛上树挂着。
林间漏下的月光依稀,乍一看,像是有个人藏在树上一样。
陆影棠拉着顾从安躲到不远处的矮树从后,迅速低声道:“你待会儿指着那儿喊一声,人在那儿。”她指着被挂起来的外套。
顾从安上午实在是喊得狠了,嗓子完全没恢复。那粗哑的嗓子喊得大声点,那帮土匪确实分不出是自己人还是旁人。
左右那帮土匪也还不知道是他们跑了出来。
一见有提枪的人影过来,顾从安就依言大喊了一声。
那人果然不察,也没看清顾从安指的是哪里,抬枪就打。
连着好几声枪响之后,陆影棠拍了拍顾从安的肩,就从矮树间探出枪口,趁乱打死了几个土匪。
顾从安也举起了枪,可到底没有勇气开枪杀人。他学医学的是如何救人,并非杀人。
趁着赶来土匪都围在那棵树下,陆影棠一把抓住顾从安,就疯了一样的往下跑。
没一会儿,那些土匪就发现被骗了,回头看见两人狂奔的身影,骂了一声粗话,抬枪就对着两人的背影开枪。
那些土匪一边追,一边开枪。
陆影棠一听见枪声,就下意识一缩头,堪堪避过一颗子弹。
脚步一顿,她又带着顾从安跑之字形。
这是一个老兵教她的,说是有人拿枪追在后面开枪的时候这样跑可以避开子弹,就是不知道在这种一群人追杀的境况下管不管用。
虽说这样跑相当费力气,但也还算管用,那些土匪打了好一阵儿他们都没被打中。
陆影棠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许久,当然是不在乎费不费力了,可顾从安就不行了。勉力跟着她跑了好一阵儿,越跑就越跟不上,他气都喘不匀净了,“棠棠……我、我跑不动了……”
刚巧两人跑到一处低矮的断崖边,陆影棠在心里一寻思,这止山她确实不大熟悉,但她也知道,这山上是没有悬崖的。
赌一把,她拉着顾从安,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顾从安吓得抓紧了她的手。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陆影棠道:“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声。”
顾从安没来得及反应,两人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收住落地的势头。
那些土匪也赶到他们跳的断崖边,站在那儿盲打了几枪。等了一会儿,见实在没动静也只能收枪走了。
陆影棠也的确是时运不济,他们盲打那几枪有一枪打中了左肩。
顾从安见她受伤,手忙脚乱的去捂她的伤口。又想起她说不能出声,只能很紧张地看着她。
听见那些土匪都走得没动静了,陆影棠才“嘶”了一声,坐起身来。
“棠棠?”顾从安也从地上起身,轻声喊她。
“帮我看看,打穿了没?”陆影棠倒没什么所谓,只要打穿了,不用取弹壳,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顾从安毕竟是学过西医的,也知道她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伤口,“是贯通伤。”
陆影棠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她试着动了动肩膀,使不上力,“帮我把伤口裹上,会吗?”
顾从安点点头,他从自己的内衬撕下布料,帮她裹上伤口,“我留洋时学过西医。”
他裹得很严实,至少没有血渗出来。陆影棠看了看,“裹得不错,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人。”
比起陆影棠肩上的枪伤,两人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顾从安脸上也在地上蹭伤了,他一笑就有些微微的刺痛。但他也不在意了,只要他于她有用,他就开心。
伤裹好了,顾从安先站起来,撑着陆影棠没受伤的手扶她起来。
到了这份儿上,陆影棠已经松了口气。只要走到山下,见着人家,他们就能顺利回城了。
而且轩洛会带亲兵来找她,若是碰见他们,那就最好了。
可这人吧,时运不济起来,是真的能喝凉水都塞牙缝,平地都能摔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