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太阳来到人间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穿过山谷,停留在村落上,周围被深林笼盖,宛如翠绿色翡翠中间镶嵌着土黄色的美玉。
天才刚亮李广便穿戴整齐,手里也没带上武器,就前往了村庙,打老远就看到了一堆人围在一起,有人扭头看到李广,叫了一声后,众人都纷纷回头。
有些村民的眼神像是在看叛徒一般,对李广十分不友好,但所幸还有一撮人起身迎着,纷纷问起李广这几日去了哪里,言语中满是喜悦和关心。
“李兄,别来无恙啊!你走了这么多天,我可担心坏了。”
“对不住胜平兄了,我这一走半个月,都没跟你打声招呼。”李广弯身致歉,立刻就被对方用手架住了。
“你我兄弟二人,用不到这样!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被大岁那滚蛋杀了!”胜平想到比武大会那日,大岁偷袭自己,而且招招死手,丝毫不顾及同村情面,便一肚子的气。
“人都死了,别放在心上了。”
李广虽然也讨厌大岁,可死者为大,嘴中积德也是好的,不想让对方说些更难听的话。
“我可没你那么好心!”胜平向来不忌惮什么阴阳鬼魂,只是觉得没法亲手报仇而遗憾。
“那小兄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胜平问起那日一直跟在对方身边的吴楚,虽然自己当日被大岁打到昏死,但事后听别人描述了之后的场景,尤其对吴楚感兴趣。
“他回家了。”
“别的不说,就光他替我报了仇这一点,我都想跟他结拜为兄!”
“其实,大岁并不是……”李广正好替吴楚辩解,脑子像是被一根线串着钩子,猛然拉回到昨晚,想起来与青衣老者的约定,便将要说出的话,憋在了心里。
“并不是啥?”
“没事没事。”
胜平疑惑地看着李广,觉得对方与平常有些奇怪,向来有话直说,性格爽快的李广却变得吞吞吐吐,活像一个偷了情的寡妇,眼神飘忽不定,心中隐瞒着秘密。
“也不知尊老让我们大清早的来这干什么!”
“村庙得有十年没这么多人了,记得上一次全村到齐的时候,那是我才十来岁。”
“应该是有大事要说吧!”李广比胜平小上几岁,这庙堂是百年前一位同村高人救了几位富商,对方感恩,斥资雇人在村中搭木建庙,虽然有柳村人不信佛禅,但也觉得意义非凡,遂就把它当做讨论要事的地方了。
村庙大堂内无人敢进,众人都是自带木凳,或者直接席地而坐,如同供奉神明一般,对这座不大的小庙充满了敬畏。
李广也靠着胜平的关照,得了一个仅此巴掌大些的木凳,胜平不理会旁人的冷言,就把李广拉在了前排,同自己并肩而坐。
村中向来看不惯李广的人看到其坐在自己前面,都没敢动手,拳脚上不如对方,也只敢逞口舌之快,耍耍嘴皮子,若是真拉出来一对一单挑,自己绝对是跪着求饶的那一边。
“尊老到!”
只听见一雷鸣般的声音,青衣老者便被四人拥着踏进了大堂,四人转身离开,也同众人一样,现在不远处,看着村庙。
青衣老者先是拿出三炷长香,通过烛台火焰点燃之后,转身面对众人,鞠了一躬。
村中人见状也是像被驯服成潜意识一般,纷纷跪地低头。
青衣老者又面对石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众人也跟着磕了头。最后老者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捏住香杆,大姆指顶着香的尾部,安置于胸前,香头对着大佛圣像,再举香齐眉,手指慢慢移向香炉位置,慢慢地将香插在了上面。
随后,便有两人各端着红绸丝盖的方木盘,走到老者身后,跪地等待对方转身。
老者先是掀开盖布,左边木盘上放着的事一口嫩荷莲藕图案的青瓷碟,慢慢盛放着各类瓜果。随后,又借来另一边,是画着八角玲珑白虎的抹红釉色碗,一整只红冠鸡被挤在碗中,却已被放空了血,可头颅还时不时晃动几下。
左手端碟,右手拿碗,青衣老者将贡品放在乌文木台上,正好把香炉夹在中间,随后双腿合拢,挪动着后腿两步,便跪在了蒲团上,整个身子前啪,双手已经快伸到台下,深深磕了一个响头,接着身子缩回,被刚才那两人扶起,坐在了木台右边的一把兽雕木椅上,看着庙门外跪地的众人。
“起身!”青衣老者左手轻轻一台,掌心朝上,众人便应声而起,整齐划一。
“谢尊老!”包括李广在内,每个人都诚挚地说出了这句话,眼神里充满斗志,对尊老极度崇拜。
“今日请大家到此,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青衣尊老独坐庙堂中,威严显堂前,无一人敢插话。
“前些日子,村中比武大会,大岁不幸中毒箭身亡,经过调查后,我已知晓真凶?”
李广觉得马上吴楚就可以不再承担罪责了,想着昨日尊老给自己的承诺,看来并没有食言,心中十分感谢。
“大岁是死于怒阎散,而这毒是贺运的!”
“李广,你怎么看!”青衣老者叫了一声李广的名字,让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凶手不是楚兄,现在真相大白,还希望各位不再追究了。”
李广立刻蹦起来,先是拜谢尊老,随后双腿迈出人堆,面朝众人,说出真相。
众人听后,纷纷议论,却没有敢有半点不认同的意思。
“报尊老!按您的吩咐,在贺运家中发现一封书信,应该是他所写!”一壮汉,手拿着一张纸,在门前向老者跪拜,随后说出来因。
“念!”青衣老者微微眯眼,起身看着李广,李广的目光也恰好迎着了。
但是李广只觉得对方眼神恐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同时全身忽然颤抖一下,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壮汉起身将信里所写的每一个字原原本本地念给了青衣老者,对方边听边点头,嘴角也在微微发笑。
“尊老,我念完了。”
“好,退下吧!”
“这信的内容,各位也听见了。贺运承认怒阎散是同李广入村的异乡人亲自上门买的,而且谎称是为捕兽所用,自己得知大岁被毒死后,自觉对方会杀人灭口。”
“便提前留下书信,以当证据。”青衣老者说完,李广被惊得目瞪口呆,随后冲向壮汉,一把夺取手中的信,又亲自看了一遍,冷汗直流。
“禀报尊老!在李广家后院柳林中发现了贺运的尸体,已经腐烂多日。”
青衣老者慢慢走向呆立不动的李广,对方手中仍然拿着信,不敢相信一切。
“看来事情真相大白了,比武大会前一日,你怕输给大岁,便同异乡人共谋,让他编借口买毒药,然后趁比武之间,借他之手毒害大岁。”
“然后你又怕事情暴露,便杀人灭口,将贺运的尸体藏在自家柳林。”
李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衣老者,虽然模样没有变化,但如同一只鬼怪,在用诡异且兴奋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你本想安置好异乡人后,便回到村中,从此可高枕无忧。”
“但你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贺运会留下遗书,尸体会被别人发现。”
青衣老者说完,转身进了大堂,坐在了木椅上,喝了一碗茶水,故意用杯盖掩饰自己诡异的笑容。
众人仿佛有了底气,捡起石头便扔。胜平虽然赶忙挡在李广身前,但个子矮小,很多石头还是砸在了李广头上,而且那张纸也被砸烂了。
李广似乎没有在意疼痛,手里依然没有放下那仅剩一角的信,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平日里敬重有加的尊老,竟然会诬陷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人生观念顷刻间被扭曲。
想起昨晚慈祥的青衣尊老,才知道对方故意装作那样,是为了骗自己上钩,而且让自己处在众人的包围之下,拿出伪造的证据,众人便是最好的假人证,使得自己百口莫辩。
李广也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村人当做是抵赖的狡辩和无赖的借口。
“抓住他!”人群中一人突然冲上去一拳打在了李广脸上,李广没反应过来,脑袋晕晕乎乎,身子贴在了墙上。
随后又冲上去一群人将吴楚绑了起来,胜平虽然一直阻拦,但寡不敌众,被人打倒在地,扔在了一旁。
李广被绑起来后,两人押着他走到青衣尊老面前,用力一按,李广便跪在了地上。
“先把他押去石台,严加看管!”青衣老者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是!”
李广愤怒地看着对方,但已无济于事,只能不能的咆哮,身体挣扎,想要当面入跟尊老对峙,但随之觉得后脑疼痛,原来是挨了一棍,眼前白蒙蒙一片,晕了过去。
众人一边欢呼雀跃,一边随着负责押送的两人,走去了石台方向,胜平不停地砸着地面,又恼又气。
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青衣老者,正在一颗柳树前,疯狂地用手抓着树木,如同像是在写狂草一样,停手后盯着那字看,发出怨鬼一样的笑声。
接着又突然流泪,不停上下抚摸着那字,将指腹紧紧地贴在凹痕里,眼神里对两字满是柔情,接着苦笑,身影如尸,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两只大鼠恰好经过,正在啃食刚才掉落地上的木屑,不明白人所写的语言,不知道树上写的是“大岁”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