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会儿发丝，又将怀中的尤叶掏了出来。
她带在身上的十几片白色发光的尤叶中，已经有至少一半的尤叶失了光色，成为了一片没有用的枯叶。
她将那些没用的树叶挑了出来，握在手中用了内力，瞬间化作一滩沙子粉尘，她起身走到床边，朝屋后的树林方向撒去。
回到床榻上，将那些完好的尤叶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
时日不多了。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神情淡然地垂头看着自己相交握住的手。
她是因为楚时青而化作厉鬼，以厉鬼的姿态活在人间。
一切都是不甘她所付出的情意沦为虚无，才执着地留在这里，现在她似乎也明白，她的不甘已经化解了。
她最后也许就会和那些亡灵一样，灰飞烟灭或者投胎转世。
但是她是不舍的。
他重新愿意来到身边，她其实内心是欣喜的，是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她还在枯竭？
难道她真的只是不甘上辈子死在他的剑下么？
她这颗心，明明还会在他亲吻她，抱着她的时候悸动，胸腔里滚烫的热流始终围着他转。
她先前不愿意承认，但如今她又反悔。
她真的不想离开他，再去一个没有他的世间。
没有他的那百年里，她活得愈发不像自己，过得麻木无趣。
将双腿抬上床榻，步乔以脆弱的姿态环抱住自己，一贯来她的身躯都是冰凉的，但现在她感觉比以往更寒冷刺骨。
终会在一天里，她会消失在这世间，谁也找不到他。
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办？
会舍不得自己么？
会像当年一样，哭着抱紧她，喊她“乔乔”么？
身子在黑夜中晃了晃，轻轻地倒在床榻上，她阖上眼眸，假装已经安然入睡。
——
南侧的那座山只是一座极小的山脉，人上下一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他们到的时候，衙门官员都带着刀枪立在山外不远处，那里还扎了个营。
曾意走了过去，与帐篷外的一官员说了些什么，官员撩起门帘让他进去。
步乔跟在最后，隔着几米远看向那座笼罩着浓浓魔物黑雾的山脉，从中探到到几丝阳血的味道。
她下意识蹙眉后退了半步，背部却撞上了温热的胸膛。
楚时青低头看向她的小脸，抬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揉了揉：“怎么了？不舒服么?”
手下的肩膀明显僵硬了片刻，听闻他的嗓音后才稍微松懈了些。
她小脑袋摇了摇，转过身来，就这姿态朝他怀里又迈进了一步。
楚时青愣住，随后欣喜疯狂地爬上心头，他喉结滑动，克制地没让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柳腰。
只是两只白皙的耳尖充血，泛着红。
步晔看着这一幕，先是气愤，随后又变得忧郁，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站在他身侧的楚明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目光看了过来，先是在楚时青和步乔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回在步晔身上。
但是他没有问。
曾意不一会儿就从帐中出来，远远地朝楚时青挥了挥手，后者点了点头。
楚时青最后不舍地又停留了会儿，才轻轻推开她：“我先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