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年三月,唐太宗病重,下诏军国机务并委太子李治处理。此后,李治隔日听政,朝罢便与长孙无忌等辅助大臣商议国事,入侍药膳。李世民见李治倍加长进又恪尽孝道,便默允了李治“为父祈福,大赦天下。凡一年内有触犯大唐律令者,无论大小,皆可赦免”。
亦因为如此,陈硕真一路波澜不惊地顺利抵达了京城。只是如何才能进得了宫呢?陈硕真终日徘徊在神武门外,望着坚不可摧的城墙,心中既压抑又无奈。
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中注定,这日陈硕真来到神武门前,见城墙贴的皇榜前围观着不少人群。她忙左挤右钻地凑到了最前面,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唐太宗病重,加之萧良娣有孕,宫内婢女不够便急需往民间招揽一批入宫。
陈硕真二话不说,忙跑到看守皇榜的侍卫那去报名了。那侍卫见她长得美丽可爱便带她去见此事的负责人李嬷嬷。
那李嬷嬷原是萧良娣的奶娘,因萧良娣与其感情甚好情同母女,便带着李嬷嬷同住东宫以方便照顾。于是乎,宫内便有这么一番说法:东宫太子府内平分秋色,太子妃有足智多谋的翠娥,萧良娣有老谋深算的李嬷嬷。
陈硕真与守皇榜的侍卫刚到行馆门口,就见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垂头丧气地被两个侍卫带了出来。
“走,进去罢!”看守皇榜的侍卫向陈硕真道。
陈硕真点头刚要进去,却被刚出来的甲乙两名侍卫拦在了门口。
甲侍卫向看守皇榜的侍卫道:“咱劝你们还是别进去了,你看看你都带的一些什么人来?这会子李嬷嬷还在里头发牢骚呢,说哥几个办事不利,连找个能伺候萧良娣的人儿都没有。”
乙侍卫一边将陈硕真往外推一边道:“赶紧走罢,免得被李嬷嬷见了更生气!”
看守皇榜的侍卫一头雾水地道:“我找来的人怎么了?你们瞧瞧,多漂亮!”
陈硕真也极力争取着:“是啊!我什么都会做,而且我会武功,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保护萧良娣呢!两位差大哥,你们让我进去吧!”陈硕真说着已经将两锭银子分配到甲乙侍卫的手中了。
甲乙侍卫面面相觑,笑了笑,这才道:“不怕老实跟你说了罢,咱就是让你进去了,李嬷嬷也不会用你。只是省得你白走一趟。”
陈硕真琢磨着问:“这是为什么呀?”
甲侍卫道:“你怎么就没活明白呢?你想想,既然是要入宫伺候萧良娣,自然入宫后是要长住东宫了。”
乙侍卫接着道:“既然要长住东宫,自然是有机会接近太子李治了。你说李嬷嬷能不‘仔细’挑选吗?”
陈硕真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入宫她是势在必行的,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够错过呢!即使是毁容,她也非进宫不可!
于是陈硕真私下买通了这三名侍卫,故意化了浓妆,把自己装扮得很丑。那李嬷嬷原本见了陈硕真的身段甚不喜欢,却见她抬头时的一脸“麻子”,不禁有了几分喜色,却故意嗔道:“你们都是找的一些什么人?这么丑的也敢给我弄来,是不是嫌脖子痒痒了!”
唬得甲乙侍卫带着陈硕真连连跪地求饶。
陈硕真抬头哀求道:“民女虽然丑,但做事勤恳。希望李嬷嬷能让民女进宫服侍萧良娣和未来的太子爷,民女即便是做牛做马也会好好报答李嬷嬷!”
“未来太子爷?”李嬷嬷问。
陈硕真一本正经地道:“当今太子继位之后,萧良娣如今腹中的骨肉不就是未来太子爷了么!”
三言两语说得李嬷嬷眉开眼笑,赞道:“你这个丫头虽然长得不好看,说话倒是好听得很!看你人如此机灵,想必能帮得上萧良娣的忙。以后你就改叫‘东施’吧!”
就这样,陈硕真便以“东施”之名再次进了宫。
能令每一个人都魂牵梦萦的地方是家乡,而陈硕真早已把皇宫当成的自己的家乡,因为这里有两个她唯一的至亲!穿行在皇宫的长廊上,陈硕真内心澎湃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她禁不住红了眼,四肢竟有些微微颤抖了。
李嬷嬷见她这副神态轻蔑一笑:“镇定点,这还没到太子府呢!”
陈硕真弱弱地点头,只管低头跟在李嬷嬷后面。路经御花园的时候,陈硕真忍不住往里张望着,那里曾经有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一时忘情,陈硕真竟与跟前一人撞着正着。还不等她望见是谁,已被李嬷嬷一把拉跪在地。
“见过太子妃,见过武才人!”李嬷嬷道。
太子妃恶狠狠地道:“我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撞哀家的驾,原来是李嬷嬷你啊,不过也就难怪了!如今妹妹怀有身孕,自然也无暇管教奴才了。当日在荷花池妹妹还趾高气昂地数落哀家管家无方,如今哀家倒要向妹妹去讨一个说法了!”
李嬷嬷忙上前一步道:“请太子妃息怒!这东施是老身刚从宫外带进宫里来照顾萧良娣起居的宫婢,亦不认识太子妃你,老身自然会好好管教的,不劳太子妃担心。太医说萧良娣如今需要静养,所以如今大小事务都是老身代为打理的,太子妃亦无须惊动萧良娣,以免动了萧良娣的胎气,只怕……老身承担不起!”
太子妃冷笑道:“好,哀家倒要看看李嬷嬷你如何管教!”
李嬷嬷见太子妃势必不会就此罢休,便厉声喝道:“好没眼界的下流货,你只当这皇宫像市集那么容易,堂堂太子妃亦是市集贫民说撞就撞得的?还不赶紧磕头赔罪,看我待会儿拿你回太子府怎么治你!”
陈硕真忙连连磕头赔罪,抬头见竟被武媚娘认了出来。
武媚娘又惊又喜,忙开口道:“太子妃我看这个女子也不是故意撞你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一回吧。”
太子妃好不容易才和武媚娘大好关系,以为她一时又好心大发慈悲,便想借此借她一个人情,于是道:“看在武才人亦替你求情的份上,哀家今日就饶了你。不过日后你最好是放灵光些,知道吗?”
陈硕真答应着,才站起身来。她看着武媚娘,心里虽然特别想冲上前去抱着自己的金兰姐妹相认,但是却只能冲着她微微一笑。
武媚娘回敬她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硕真只得道:“奴婢东施,谢太子妃武才人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