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明白汪直的意思,既然两厂已经决定结为同盟,就不能不给人家分块蛋糕。
可即便如此,李楠还是想为自己谋取更大的一块。于是,便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金军势大,东厂愿助汪兄一臂之力。本督力薄,却也愿共同进退!”意思就是:汪直,你他娘的休想独揽退敌大功!“
“李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城外告急,但城内也不遑多让。再说,中原还有各路贼军在觊觎,所以这京城里面,没有你不行啊!“汪直说着说着,竟还挤下几滴泪来......
“汪兄!”
“李兄!”
两人虚情假意,抱在一起,亲热得跟一个娘似的,争着抢着要去为国赴难。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潸然泪下,直叹:“忠臣啊!”
守城将军顾大成非厂卫,平日里也多瞧不起李楠这些阉宦。但今日见东厂西厂的两位太监头子都能慷慨赴国难,此时也血气上涌,激情闪闪,说道:“末将不才,愿为先锋官!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
哪知,话刚说完,就听李、汪二人齐声喊道:“不可!”给他造了一愣。
还是李楠反应快,换了个说法:“将军身负守城大任,危亡重于泰山。岂能轻易犯险?与敌军决战于野,就让我们这些厂卫打头阵!等我们全死绝了,将军再上!必要让敌军知道,我大夏之人,没有一个是好欺负的!“听得人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战场与敌决一生死......
李汪二人关于谁领兵争执半天,最终,汪直附在李楠耳边,以一句——公知韩子卢与东郭逡之典否?
彻底绝了李楠与自己争功的念想。
毕竟,李楠现阶段还需要把汪直跟自己拴在一起,共同分担来自天下的仇恨压力。如不给他尝点甜头,谁知道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哪天也站到正义伙伴那边,与自己为敌。
再者说,就凭汪直他天下第四的身手而不与自己为敌,也值。
于是,汪直就在李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钱行下,亲率四万西厂厂卫出城迎敌去了,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在行刺完颜亮之前,李楠承诺在七日内除掉福王,来换取汪直信任。
此时,就应该谋划这件事了。
只不过,李楠很纳闷:这福王可是汪直阵营里的人啊!与自己又是政治对手,过去没少给李楠添堵。然而他汪直,为何却偏要借我的手来翦除他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事出无常必有妖!
本着谨慎的原则,李楠叫来王振,让他把福王的一切信息,都再仔细整理一遍。
连着看了两日关于福王的卷宗,李楠陷入了思索。
当今皇族夏氏有两位领袖:
一位是天保大将军夏鹤伦。手握五十五万雄兵,拱卫西陲,自给自足。平时既不关心中原局势,也不关心夏国庙堂。一心只在自己的地盘各种操劳,愣是把整个西域治成了自己的藩国!让朝廷想在偌大个西域插一根针都难!就连东厂西厂,都不敢在西域瞎得瑟。
另一位就是福王夏明堂,家奴门生遍布朝野,自己也是三朝老臣,极有政治号召力。与西厂的头子汪直,同属于一个政治阵营,位居二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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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简单介绍下当前正在控制着夏国的几股政治势力。
清流派:以今时少有的清官廉吏所组成,大多都是德行高洁、勇于言事、为民请命,素有名望的士大夫。在这早已污秽不堪的大夏国中,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来形容他们的话,就是:一颗蜂蜜屎,拯救不了一锅老鼠汤......由于清流派人数稀少,再加上没有手握重权之人,只能在这些政治势力中,居第四等。
西湖党:早年由天下第一巨富马清扬所创,一开始的西湖党人,只是江南的地主阶级。但很快,就有大批官僚、士子、豪富之商加入进来。队伍越来越大,影响力也越来越强。后来,创始人马清扬被东厂前任督公刘金,以“动摇国本”问罪,诛灭了九族。可是马清扬虽死,西湖党却依然还在,甚至更为壮大,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其触手,已伸展到大夏国内各处,影响力极深。并且,西湖党还是全国最大的地主阶级,实际占有大夏国十分之九的耕地。而这些占据着大面积耕地的西湖党人,仗着自己士绅的身份:不缴粮,不纳赋。这些年来,他们累积的财富总量,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宰相乃百官之首,而当今的丞相:彭南星,就是西湖党的第一领袖。虽然西湖党在天下士子中的影响力极大。但西湖党人,却总来没有机会握住军权。所以,西湖党在大夏国的政治势力中,居第三等。
西厂:由特务头子汪直所统领的特务机构,与夏国皇族一起,掌握了小半个庙堂结构。西厂有厂卫八万,可行使生杀予夺之权。夏国皇族,虽然都是一些吃了睡、睡了吃的酒囊饭袋。一个一个的数,也数不出几个牛逼人物。但皇族的身份,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任谁也不敢小觑。而福王夏明堂,是汪直的政治盟友,过去一直帮着西厂跟东厂作对。对东厂而言,除汪直外,夏明堂可以说是头号死敌。由于西厂一直都没有控制住皇宫禁苑,便在大夏国的政治势力中,居第二等。
东厂:由李楠所统领的政治势力。在大夏国,是十分可怕而强大的存在。共有厂卫三十八万,权力极大。皇宫里的一万八千太监、宫女和带刀侍卫,全是李楠的人。还有无数的线人,作为李楠的眼线活动于天下各处,源源不断地为李楠提供各种情报。李楠除了与“天下第一美人”万贵妃有染,生有子嗣外;其它的皇宫贵妃,也全都与李楠保持着纯洁而美好的肉体关系......而这些贵妃的家族,也就是外戚,凭着李楠这层关系,在大夏国飞黄腾达。无论在朝、在野,还是在军,都是手握重权之人,要么是一方镇守使,要么是刑狱三法司。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李楠的铁杆走狗。而那些没有攀上关系的官员,若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就要来走李楠的路子,向李楠效忠。对此,李楠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于是,李楠就逐渐地成为了大夏国最有权势之人,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而他所统领的东厂、外戚、墨吏集团。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俨然成为了大夏国第一等政治势力。只不过,自己队伍里的同志,品行都他妈太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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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是李楠的一号心腹,也是少有的几个知道李楠“非阉人”身份的人。同时,他自己也是个“非阉人”。只不过,这逼有龙阳之好......
见自己的上司正眉头不展,便问道:“督公?您在犯愁何事?”
李楠反问:“汪直想让福王死,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什么!?他们......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个问题,王振也想不明白。
不过,王振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给福王在李楠心中,判了死刑。
”督公,如果福王死了,对我们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李楠赞许地看了王振一眼,说道:”这件事,你来安排。至于罪名,你随便编排吧!但记住,证据一定要做得真!要让全城百姓都相信!还有,如果能找到一个长得很像福王的人,就把他们调包。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把福王杀了吧!“
“督公,属下有一事不解。您为何要帮汪直呢?”
李楠看了王振好一会,把他看得直发毛。最后悠悠开口:“因为,本督不想做奸臣了。”
见王振无法理解,李楠狠笑道:“王振啊,你不觉得‘天下第一奸臣’这顶帽子,送给别人戴,比自己头上戴着,要好看得多吗?”
王振反应过来了:桃子自己摘,骂让别人挨!
高!
于是衷心赞道:“督公圣明!”
李楠叹息道:“只不过,这顶帽子既不好摘,也不好给别人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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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悍的,仅用一天时间,就给福王网罗出了七十六条罪名。
从“纵容子弟强抢民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到里通外国的谋逆大罪。应有尽有,十分齐全。
当东厂厂卫去福王府里抄家时,整个王府鸡飞狗跳。被从一个十六岁小妾身上揪起来的福王,亮着肚皮大喊:“你们放肆!你们放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福王,此时变成了阶下囚。这群恨透了福王的厂卫,岂能不痛快报仇?一顿拳打脚踢,把福王揍成了猪头。
一个百户见那小妾长得可爱,特意当着福王的面在那小妾身上来回揉捏,又搂又抱。
福王眼中喷火,大喊:”狗奴才,你把手从我女儿身上撒开!“一句话说出,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
“操!兄弟们!揍他!督公有令,只要留口气就行!”
然后,这位百户,就把那位十六岁小妾扛回家去了。
福王被抓,王府被抄,闹得满城风雨。
第二天一大早,数千夏氏皇族领着自家家奴把李楠府邸团团围住,一起来讨要说法。若非惧怕李楠的威势,这帮平素里眼高于顶、喜好仗势欺人的皇亲早就冲进来了。
府中,李楠很是冷静,一边享用精致的早餐,一边在逗鸟玩。
王振来报:“督公!咱家让人围住了!您快出去看看吧!”语气甚是着急。
“怕什么!昨晚从福王家里抄出多少东西?“
“能有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吧!”
“好大一笔钱!投对了胎,还真是令人羡慕!我问你,给福王定罪的证据,你都搜集出什么了?”
于是,王振就开始一一汇报起来。李楠听了一会,就打断道:“你搜集这些,也就能忽悠忽悠三岁小孩子!”
王振不知何意,问道:“过去咱想收拾谁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嗯,的确。所以咱们的名声太臭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要改!“叫来管家李成,问道:“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李成是府里的管家,也是府里的账房。李楠的每一笔进帐,他都记得门清。所以,他跟王振一样,也是李楠的铁杆心腹。
“禀督公,府里现在还有两千七百五十六万两白银,二百二十万两黄金。”
“外庄呢?”李楠继续问。
“城外翠云庄存有四百万两白银,紫云庄存有八百万两,万福山庄除存有三百万白银外,还存有三百万两黄金。”
“发信鸽给外面,叫外面的人,从三处外庄各调二百万两白银进来。另外,再从万福山庄调五十万两黄金进来。与昨晚从福王家里抄出来的银两,都停置在永定门口,听我安排。”
李成十分不解,问道:“督公,这么大一笔钱,您要干什么?”这句话,也是王振想问的。
李楠冷笑道:“干什么?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们,如何给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
再与王振和李成交代几句后,两人就各干各的去了。
此时,屋内又只剩李楠一个人了。
李楠喃喃道:
“道不同,不相与谋。福王,你休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