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在这里化为人身，可以修炼，可以劳作。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佼佼者会背负孟婆之名，前往奈何桥，渡不计其数的魂灵往生，也是引领那些记忆化而为人，入了黄泉。”
煞伸手指着猪八戒，“而你是特殊的存在，印记使得你无论轮回多少次，你的记忆都不会来此。这等存在影响了世间的运转，当诛。”
猪八戒无奈地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想有这印记。”
煞没有理会，继续说道：“黄泉界的存在是一种平衡，除了被选中的孟婆可以离开，旁的没有离去的资格，哪怕是我和凶。现在，你还想着带她走吗？”
“想，想做跟能做是两回事。”
“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不知我何时能去见她？”
“她被我关起来了，在黄泉潭最深处，去的话你得做好死的打算。”
“你知道我找的是谁？”
煞淡漠道：“知道，她跟我说过了。她说，那人会来寻她。我告诉她不会的，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
一棵柳树，一间草屋，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正在用自身的力量凝聚出两个人形来，一男一女。这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情，但无聊的日子总需要一些事情来调节乏味。
一日后，终于完成。
小男孩俊秀，小女孩绝色。
这等手法通天彻地，徒手创造生命，不依靠任何外物。
少年对男孩说：“你叫凶。”
又对女孩说：“你叫煞。”
凶煞，起的真随意。
男孩女孩自诞生便拥有超凡的实力，放在下面的世界里，应是仙尊一般的存在。
下面那个世界，那世界是少年的心血，他创造出凶和煞正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完整。
凶和煞跟着少年生活了百年，百年后，凶长成了谦谦君子，煞出落得亭亭玉立。
二人一同诞生，但性格却截然相反。凶生性温和，待人待物至善。煞性情暴戾，不像个女子，但凡一点不和心意的，便直接毁去，时常以杀戮为乐。
煞不知杀了少年随意捏出的守卫，对此，少年并没有太在意。一善一恶，这本来就是他的安排。
百年后的一天，少年把两人叫到面前。
“你们已经长大，我该交给你们一些东西了。”
煞虽穷凶极恶，但在少年面前就会乖巧至极，“主人，有什么好东西呀？”
“一个地方，那地方我交给你们守护。”
那地方便是黄泉界，与其说是交给，不若说是将他们丢到这一界。
规矩是少年所定，穷凶极恶的煞管理好人，温善的凶管理坏人。像是开了一个玩笑，起初，煞这边的好人不知被她杀了多少。
直至某一日，那是个小女孩，那女孩让煞想起了幼时的自己。她没有杀那个小女孩，而是把她囚禁在眼前。
几天后，那小女孩说：“你喜欢我。”
煞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煞觉得可笑。
“我不知道，但你就是喜欢我。”
煞挥手，杀了。
但杀了之后，她总觉失落。
恰不久后，少年来到这一界了。
煞请求少年为自己解惑。
少年一笑，问道：“你自己想想，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煞想了许久，道：“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少年点头：“所以，你杀死了小时候的自己？”
煞一怔，接连后退两步，“我……杀了自己？”
“可以这么说。”少年转身，看着黄泉界的天：“地府的奈何桥需要人看守，不然这一界的人得不到补充，很快就会被你杀光的。”
在那之前，这一界的人是最开始便存在的。
“你作为第一个看守奈何桥的孟婆吧，修行圆满便回来，这段时间黄泉界由凶一人看守便可。记住，今日起不可杀人。”
煞去了，去了地府，她是第一任孟婆。
最初的孟婆汤没有眼泪，只是河水。枯燥的日子，她多次杀心肆虐，但都被压了下来。
压抑自己的杀意，却因此生出了说不上来的情感。
那是一个和尚，他来到荒芜的地府，在桥边见到了浣衣的她。
……
猪八戒走了，向着煞指引的方向走去。
煞看着这头猪的背影，喊道：“你这般模样太丑陋了。”
猪八戒回头一笑，猪脑袋开始变化，那是最初的模样，天蓬的模样。是妖也是神，是天蓬，也是猪八戒。
他继续往前，不再回头。
煞手里紧握那面镜子，低语道：“难留情时，总有情来。”
凶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笑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忘掉？”
“忘不掉的，你不懂。”
凶眸中的红色缓缓褪去，他呢喃道：“我懂。”
煞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红色又占据了凶的眸子，“没什么。”
管理恶人的这些年，凶的至善不再，他也习惯了杀戮，但尚在可控的范畴。
至善便恶，这是这些年凶悟出来的道理。
“凶，你有过爱吗？”煞抚摸镜面。
“有过。”凶心道：一直都有。
“那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煞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也这么觉得。”凶回答，尽管他的回答，她不会听。
“主人很久没来了，我好想向他请教一番。”
凶摇头，“他可能在忙其他的事情吧。”
这句话，煞听见了，“但愿吧，或许，他已经忘了我们了。”
“不会的。”
“我挺怀念小时候的日子的，你总是被我欺负。那些守卫打一下就死了，根本不够我撒气。只有你，怎么都打不死。”
凶哑然失笑，“虽然打不死，但很痛。”
“你我实力不分高低，为什么不还手？”
“那时候，谁欺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那现在呢？”
“现在……谁欺我我都会还手。”凶心道：除了你。
煞转身向王座走去，“你该回去了。”
凶点头，踏步而出，只抬脚的距离，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煞坐在王座上，独自端详着镜子，“你看得到我，是吗？”
她问镜子，镜子不回话。
回话的是庙里的地藏王，他道：“对。”
黄泉万一见温柔，
瘦应因此瘦，
羞应为郎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