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我生平第一次报警,我内心不免慌张不已。我担心面对那些警察的不断盘问,会让我露出破绽来。他们会问我事情的起因、经过,然后缜密分析整件事是否如我所说那样。
我再一次告诉自己,我现在是肖佑廷,为了能瞒过所有人,整件事我都得说得毫无破绽,为此我不得不撒一个弥天大谎。
警察拨通了我的电话,他问我的具体位置在哪?我说我在四栋一楼的楼梯口。过了几分钟后,学校的保安队长,也就是张宏圣他那个亲戚带着三个警察走了过来,那保安队长见到我瘫坐在地上,快步朝我走过来,我想他应该认得出肖佑廷这张脸吧。
“这天杀的,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保安队长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看,“警察同志!你们都看看,这出手太狠毒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学校把人打成这样,这一定要追究啊!”
“你放心同志!这交给我们处理!”一个警察说,“请问同志!学校的医务室在哪里?”
“人都打成这样了,这得去医院才行!这个学生可是我们校长的孩子!”保安队长说。
“要不先扶他去医务室擦点药,我们需要做个笔录!”那个警察又说。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通知校长,这都是什么事!”看得出保安队长十分焦急,他拿出手机打通了校长的电话,“喂!校长!出大事了!您家孩子在学校被人打了!现在有几位警察在现场,我们先扶孩子去医务室擦点药。对对对!您直接来医务室这里,我们这就过去了。”
另外两个高大的警察把我扶到了学校的医务室,很多学生都是一脸惊讶看着我,他们以为学校出什么大事了。到了医务室后,那里的护工帮我清洗了脸上的伤口,然后又用酒精帮我擦洗,疼得我紧咬牙根。
校长来到了医务室,他看到我被打成了这般模样,他生气地骂了几句,还骂了保安队长怎么看着学校的,那保安队长很是委屈走了出去。
校长骂完人后,客客气气地招呼在场的三个警察说:“警察同志!真是劳烦你们了,你们看看,现在这帮学生真是无法无天了!”
“请放心!这事交给我们处理!我们现在需要做个笔录。”其中一个满脸肥肉的警察说,我料想他应该就是其他两个警察的头儿。
“好的好的!”校长转过身来又对我说,“警察同志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朝校长点点头。
“刚刚打你的人你知道是谁吗?”那个满脸肥肉的警察坐下来问我,另外一个警察坐在旁边开始记录,还有一个瘦弱的警察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知道,是一个叫熊正辉的人。”我说。
“什么辉?”那警察问。
“熊正辉!”
“确定是这个人?”那警察很严肃地盯着我看,像是我判断我是否在撒谎一样。
“我确定!”
“那他为什么打你?”
“我不知道,当时他把我叫了出来,说要我给他钱,我说不给,他就出手打我了。”我尽量如实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你们之前就是认识的?”那警察继续盘问,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让我心里有些哆嗦。
“算认识,但也不是很熟,我们不常来往。”
“他为什么跟你要钱?”
“我也不清楚,他平白无故就张口跟我要钱。”我尽量把这个谎言说圆。
“你知道他在哪一班么?”
“他........他在二班,高一二班。”因为紧张导致我有些结巴。
“好了!我们暂且就问到这里,现在我们要带那个打人的学生回派出所问话,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你让学校的保安同志过去把那个学生带到学校的门卫室那里,我们在那里等他。”那警察对校长说。
“好!可以!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校长走过来很客气地跟几个警察握了握手,还给他们各递了一根中华牌的烟。
“那我们先过去等。”
“好好好!我这就让学校的几个保安去把那学生带过去。”校长一边哈腰点头,一边客气说。
那几个警察走出医务室后,校长立刻转变态度,很生气大声对我说:“你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被人打成这样,真是丢人现眼!”
我无话可说,这时候我最好是不说话,否则很容易露出破绽。
“那个打你的狗崽子在哪一班?”校长问。
“高一二班。”我说。
“他叫什么?”
“叫熊正辉!”
校长问完后拿出了手机,他拨通了保安队长的电话:“喂!老张!你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去把那打人的学生带到门卫室那里,他在高一二班,叫熊正辉,千万别让他跑了。”
校长打完电话后,坐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你刚从医院回来,你妈要是知道你在学校被人打成这样,又得跟我大吵大闹!”
“又不是我想搞成这样。”我一说话脸就疼得厉害。
“行了!这事我来处理,这人我非开了他不可!”
我在心里暗自庆幸,我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当时我还在住院那会儿就已经在想一个计划——既然我成了“肖佑廷”,那就利用肖佑廷这张脸做做文章。
或许人都是自私鬼,当自己感受到身边有威胁的人存在时,眼里总是容不下那个人。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但当我设局让熊正辉踏入我的陷阱时,我那会儿才发现我像极了坏人。我也曾怀疑过自己从那以后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坏蛋,但我又认真想了想,恐怕我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我甚至认为我一定是全世界最有正义感的坏蛋,真是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
熊正辉因为把我打成了重伤,被警察带去派出所收容教育了一周时间。但他打的人可是校长的儿子,校长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天肖佑廷的妈妈得知我被打的消息,她急冲冲地冲到医务室,在医务室又哭又闹的,医务室的两个护工被她吓得脸色发白,动也不敢动。而她仍大声嚷着说要见熊正辉的父母,要让熊正辉一辈子在监狱呆着,还要让熊正辉的父母赔偿一笔巨额的医药费......
校长只得放下手中的工作,在医务室陪着她大吵大闹,等到她情绪逐渐平复后,校长才得以松一口气。我待在那里如同在经历另一个灾难,这可比挨熊正辉的揍打还要惨!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那小王八羔子的父母算账!竟敢欺负到我们家来了!”肖佑廷他妈妈很是气愤说。
“我都说很多遍了,我会把那小子开掉,你就别再唠叨了!”校长也受不了肖佑廷他妈妈那样念叨不停了。
“还要给我们个说法,否则我不会放过他!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来!”
“行行行!你还要怎么着?要不你干脆再找几个人去派出所把那臭崽子也打一顿得了!”校长已经气不过了。
都说有了孩子的女人,一旦把她们惹恼了,事情会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
“妈!”我拗口地大声叫了她一句,“求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脑袋很痛!”
“儿子!你哪里不舒服了?你看看,你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都无动于衷的。”她又哭起来了,我也束手无策。“让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你就是不听,现在被人打成这样,你叫我怎么不生气?”
“走!我现在就载你们回家去!”校长走过来说。
“我脑袋痛得厉害!”我故意用双手按着我的脑袋,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快叫救护车啊!快!”肖佑廷他妈妈已经快失去理智了,我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否则最终疯掉的人一定是我,我必须想办法回到医院。
校长见状急忙把我抱起来,抱着我急冲冲地跑到他停车的地方,肖佑廷他妈妈在后面紧跟着。我继续装得很疼痛的样子,那样才能瞒过他们。
校长开车开得很快,他一路按喇叭按个不停,连红绿灯也顾不上了,几乎是横冲直撞。到了医院后,他抱起我一个劲地往医院里跑,医院里的人被他吓得躲在一旁不敢挡着他。
两个护士急忙找来了一辆轮床,然后急匆匆地把我推进了急诊室。我这才知道我装得有点过了,校长这是硬生生地亲手把我往手术台送去了。
“护士姐姐!你们这是要干嘛?”我很害怕问她们。
“小伙子!你别怕!我们这就给你打麻醉针,很快就好了!不用怕啊!“
“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有点头痛,我想出去。”我怕得快哭出来。
“没事的,我们都很专业的。”那护士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给我打了一针。
那一针打进了身体后,我全身几乎已失去知觉,慢慢地就毫无知觉,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儿子!儿子!”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叫我。我努力睁开双眼,看到了却是肖佑廷他妈妈那张脸。
“我......我这是在哪?”
“医生说你没事了,只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就没事了,你看把我们吓得!”她手里毛巾帮我擦了擦额头,又帮我擦了擦双手,“对了!儿子!你刚刚一直在叫唯莹唯莹的,是谁啊?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有......有吗?”我问她。
“看来儿子有心上人了是不是?”她笑了出来。
“没有,我没有!”我否认说。
“改天可以邀请她来咱们家做客,妈给你把把关。”
“不......不成!没有的事!我才没有!”我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肖佑廷这也就十七岁,他妈妈就想给他物色对象不成?这男女生就是不一样,要是肖佑廷换做是女的,要是在十七岁时就在他父母面前提关于男女之间谈婚论嫁的事情,他父母非骂一顿不可。
“我想再睡一会儿!你让我静一静!”我有些不耐烦说,看到肖佑廷他妈妈那张脸,我就浑身发麻,会让我全身不舒服。她的念叨会一直徘徊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
“那妈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这个病房还是我前两天呆过的病房,我记得这里床沿被我刻了一个字,那个字歪歪曲曲的。走进来的护士,依然是那个小刘护士,我在某一瞬间忽然感觉这一切似乎在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