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商讨好切磋的结果之后,叶千秋率先扎了个气沉山河的不稳马步,然后双手抱拳,眼神透着谨慎坚毅的余光盯向了伯言。
这人真认真起来后,倒不似刚才那般粗鲁野蛮,甚至说他的武学涵养颇高,至少在礼仪教养等方面并没有愧对其师的教诲。
且这人向来有一个习惯,这一点他的学生再了解不过,就是前一刻还可以和大伙谈笑风生的叶千秋,一旦摆出动手姿态之后,会义无反顾的抛弃杂念,以最上乘的专注来应对每一个对手。
无论是他的学生还是来挑事的外界人士,他都会拿出一百二十分的专注来应对。
伯言的眸子用力的瞪大,并不是出于惊讶,而是在一种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下所表现出来的生理状态,他严肃的盯视着叶千秋,正如猛虎盯视着雄狮,他左手在前呈防御之势,右手微微拖后,凝聚全身的力道,准备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他腿部的肌肉高高耸立而起,如嶙峋怪石一般,将亚麻的宽松裤腿微微撑了起来,他用力的把双脚扎在地上,没有气沉山河、溅起道道尘土的浩然之势,却像是老树根一般,深深的扎根在了地面之上,有截然不动、不畏风雨之气魄。
反观叶千秋,之前伯言曾说过他下盘不稳,且腰马的配合有生理上的缺陷,叶千秋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故意把马步扎的很小,可以方便他快速收腿变幻下盘的摆动位置,以变化来间接提升自己的稳度。
他同样摆出一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的姿势,只不过源于流派的区别,他的右手如长桥一般尽力的向后拉去,这样做的目的是通过右臂向前挥使的加速度来增强出拳的瞬间力道,也就是所谓的寸劲。
双方开始变幻马步,来寻找对方的破绽和漏洞,伯言之前曾听闻过一句话,万般武法皆可用一个定理来解释。说起来这个定理很简单,有人曾把武学的攻守之势分为四种,第一种是类似于钝角的防守,这样做的优势是防守的范围较全面,且几乎毫无破绽,缺点是攻击意图较差,对抗中较为被动。
第二种是类似于钝角的攻击,这样做的优势是攻击时大开大阂,有气吞山河之势,可以通过全方位的覆盖性打击来摧毁对手的所有防御。缺点是破绽较多,一旦攻击失败很难较快调整状态,从而被对手抓住破绽,趁机而入。
第三种是类似于锐角的防守,这样做的优势是将自身已知的破绽小范围的防守起来,然后伺机攻击。缺点是容易被对方击破,从而自乱手脚。
第四种是类似于锐角的攻击,以一点为突破口,不从全局入手,从而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将对手斩于马下。缺点是很容易被锐角的防守克制。
伯言很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攻守之势的四大定理,锐角攻击应对钝角防守,钝角攻击破除锐角防守,反之,锐角防守应对锐角攻击,钝角防守应对钝角攻击,将这四者之间的关系理清后,伯言率先摆出一副防御下腹部的锐角姿态,以做幌子来引诱叶千秋使出钝角攻击。
叶千秋很快察觉到了伯言的意图,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将伯言这一举动视为了破绽的漏洞,想来是千日国的药水还不够完美,以至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最难成型的腹部肌肉而言,这药水很可能效用不够。
他的拳虎虎生风,一时间,漫天的拳影像是召唤来了漫天的神佛,高强度高速度的拳风划破虚无的空气,带着道道激烈的破空声,如雨点一般,欲要降落在伯言的身上。
叶千秋同样熟悉攻守之道,当大开大阂的攻击落下之时,对方势必会自乱阵脚,从而暴露破绽,这时候他将趁虚而入,一击必中,给予对手最沉重的打击。
伯言的嘴角逐渐勾勒出一抹浅笑,就像是鱼儿上钩一般,叶千秋错就错在不该率先动手上,对抗虽讲究破绽的分辨,快速且首先抓住对方的破绽貌似可以占据天时地利,抓一手信息上的不对等优势,但差别就在于对方的破绽不一定为真,但你动手之后暴露出来的破绽却是实打实且无法隐瞒的破绽。
在拳雨即将捶打在自己身上之际,伯言不慌不忙的站稳脚步,以一手钝角防守眼疾手快的全方面抵抗住了叶千秋的强烈攻势,他的双臂肌肉嶙峋,力道奇大,防守的同时看上去有来有回,但实则伯言隐约之间已经有压迫叶千秋的势头。
叶千秋深感压力,这小鬼的拳劲道有力,不但可以毫不退让的与自己拳拳交错,正面对抗,还可以凭借更为快速且更有爆发力的拳头隐隐把守势转为攻势。
他深深挑眉,暗道不能继续如此打下去,他迅速撤离,想要抽身改变手法,不料在他有所动弹的瞬间,伯言直接一记扫风腿,狠狠踢到了叶千秋毫无防备的腰部。
叶千秋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双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鱼儿挺尸一般,用力的表情痛苦的、满脸冷汗的向后挺去,以借此来缓解腰腹部传来的剧烈撕扯感。
伯言的腰腹破绽为假,但叶千秋的腰腹却是实打实的破绽,他本准备以变幻马步的方式来稳住下盘,奈何刚才打斗的过程瞬息万变,以至于好久没动手的他先一步自乱了阵脚,导致下盘错乱无踪,毫无稳固可言,更无防守之意思。
伯言淡淡一笑,却丝毫没有逗留,右手成拳,右臂高速凝结而起,膨胀的肌肉在短距离的空间内聚集了强烈的力量,他高吼一声,如狮虎咆哮,拳头随着吼叫转瞬即逝,如流星划过一般,众人甚至看不清他的拳头变化,只一瞬间,距离叶千秋不过一寸左右的拳头直接携带巨力打在了他隆起的小腹上。
“砰!”。
如山石炸裂,又如石破天惊,这一拳下去,躲闪不及的叶千秋直接横飞而出,直接倒后三四米的距离,摔倒在地上。内脏如跳舞一般,在剧烈的力道传感中不断颤抖,他的嘴角甚至沁出一道血丝来,看上去没有电视剧渲染的那般浮夸,却有种实打实的痛感。
叶千秋懊恼的躺在地上,满是窒息感的在地上握了把尘沙,他还没龌龊到用尘沙扑向伯言然后绝地反杀的无赖之举,只不过他有力有气却无处释放,只能找满地的尘土来发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