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前有个大塘坝,石头垒的坝堤严严整整,坝堤上那片土坪就是我儿时的乐园,在这滚过环,斗过鸡:摔过纸牌:打过架:挨过揍:摔过跟斗,而坝边那棵柚子树,则是小时候最期待的零食。这话说来可能大多人是不信的,可我现在最深的儿时记忆还是冬天爸妈带着我和弟妹围着炉子吃红薯顶饭的场景。可想而知,能吃饱就不错了,至于零食水果,呵呵!唯有柚子树上的柚子,量少够不上卖,熟的又晚,成了整个冬天家里唯一的零嘴。一个柚子,肉自然就是孩子们吃了,而那皮奶奶总是会细心的收起来,攒上几张加上几颗冰糖就能做上一锅柚子糖,酸甜还带着些苦味,收在米缸里,娃儿掉泪花了,塞上一颗,谁干活利索了,也能得几颗,考试得了百分……柚子树不知道多少岁了,它看着树下的土房变成楼房,看着娃娃慢慢长大,看着老人一个个离开,只有它一直在,小时候看它高大的树冠遮住整个堤坝,现在还是这般,不增不减,唯有那树皮越发斑驳杂乱,像极了爷爷脸上的皱纹。爷爷常说:“这树和他一样,老了”。听的时候我不懂,懂的时候爷爷已经抬上了山,趴在那堆土前哭的稀烂的我终于知道世间残酷,什么叫成熟。后来,一直在外打工,挣钱,买房,结婚,生子,生活中早已没了柚子树,也很少会想起它。去年回老家过年,下雪了,年幼的儿子突然指着树尖上几个黄色的东西对我说:“爸爸,那是什么?”我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柚子,可能是果挂的太高,亦或是现在人已不稀罕吃它了,终究留了下来。我走近了柚子树,摸着已经没人再爬的枝丫,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知该想什么,已不记得什么时候哭过的我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我使劲抬起头,看着树顶上挂着雪的柚子,原来它一直都在的,只是我不在了而已。儿子跑了过来,笨手笨脚的踩着树干使劲往爬,树皮上的青锈合着雪水马上把儿子的新衣弄脏了,妻子在后边气极败坏的叫骂,我却鬼使神差在儿子下边一把托住他屁墩儿往上顶:“儿子,加油!爬吧,像老爸小时候一样!”柚子树抖了起来,雪水淋在我们头上,脸上,脖子里,冰凉刺骨,妻子的笑骂声,儿子的欢快声,我也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柚子树它一直在这。我,也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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