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一到下雪天，阿染就恨不得学那些温血动物挖个洞去冬眠。
其实以前胡混的时候，冬天虽然总显得漫长，但是却觉得过的很快，那个时候仿佛也不觉得冷，大冬天穿着短短薄薄的裙子照样敢出门，可是近些年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律师养娇气了，冬天的时候，不裹得结结实实绝对不敢出门。
亏世界环境组织还整天叫嚣着什么环境恶化导致温室效应增加，反正她是没有一点“温”的感受，还是觉得从卫辞年带她回家之后的每一年的冬天都越来越寒冷，所以她待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不再喜欢像以前那样，没事也能出去晃上半天不回家，像现在这样多好，没事就在家里，大律师纵容她可以买上一堆垃圾食品，随便她看碟看电视或者爬高蹿低，再不然抓了江绫纱和小飞来开派对，只要她不拆房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这大冷天的出去受罪。
一大早起来，卫辞年就很郁闷，直到吃完早饭，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阿染，你已经两天没出门了，今天应该可以出去了吧？既然答应了人家，怎么能请这么久的假？你又没生病。”
阿染裹着薄毯坐在靠窗的位置前看落雪，触手可及的是一堆零食，她自觉快活赛神仙，何必出去受罪，于是随口应了一声：“我不想去。”
“为什么？”卫辞年已经收拾好准备上班了，听她这么一说，放下手中的大衣又走了过来。
“我生气嘛。”阿染脸不红气不喘，“谁让他惹我生气，大不了他解雇我，反正我们主任说，我还可以回医院上班，本姑娘不想伺候那个臭小子了！”
卫辞年叹气：“他不是说了只是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开玩笑能把你的手割开那么长一条疤，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岂不是要你的命？”阿染瞪他，“我都要气死了，你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好吧，那你想怎么样？”卫辞年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
“我还没想好，反正这两天不想见他……”阿染指着放在膝上的笔记本，“他那天的举动，简直就跟这论坛上所说的‘伪白兔’一样！”
“伪白兔？这又是什么东西？跟你说了不要上网看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卫辞年满头黑线，站起身来，“算了，我不管你了，但是，最迟今天下午，你也该去上班了，到时候我打电话到家里来检查。”
“走吧走吧！”阿染意兴阑珊地挥着手，“就知道催我出门，不知道人家怕冷啊！”
卫辞年看着她恨不得蜷成一颗球的模样，再度叹气，拿了大衣便要出门。
“等一下。”阿染在他身后喊住了他。
“嗯？”他回身，对她微微挑高眉。
阿染伸出一根手指对他勾了勾。
卫辞年如她所愿，微微俯子对着她，阿染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一颗巧克力进他嘴中，随即朝后一退，露出狡黠的笑意：“呐，吃了我的，就要乖乖听话，在外面不要勾三搭四，有坏女人向你表白，记得一定要推开她！”
卫辞年定定地看着她，过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随即转身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下来。
阿染却满不在乎，她甚至心情极好地一把掀开了膝上的毯子，在房间里开始跳来跳去，因为……她觉得大律师此刻的表现，好听一点呢，就是落荒而逃，不好听的呢，就是狼狈逃窜。
总而言之，大律师觉得不好意思了！
跳了半晌之后，她重新坐回去，继续抱着笔记本开始上网，翻了一会儿网页，觉得超级无聊，网上的八卦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后来她又索性翻出了一部热播的韩剧看了一会儿。
片子做的很好，非常精致，男主角打扮的很视觉系，女主角像个小男生一样调皮可爱，虽然阿染不怎么喜欢韩国，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韩剧的确做的很精致，人家挖空心思要把自己国家最好最精彩的东西表现出来，这一点儿，倒是很值得学习……她忍不住在心里大肆议论。
“叮——”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阿染抬头看了一眼，不想动，准备冒充家里没有人，
“叮——”门铃却又响了一声。
这谁啊，没事乱按别人家的门铃！
阿染悻悻地走过去，先隔着猫眼看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
“慕柘？”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阿染压了两天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
他居然有胆子送上门来？
“是我……”慕柘站在门外，一脸忐忑不安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阿染开了门，虎着一张脸看他，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你……两天没来我家了，所以我……”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后，慕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不高兴去！”阿染轻哼一声，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三七步一迈，下巴恨不能抬到天上去。
“我知道你是为了那天的事情生气，我向你道歉……”慕柘咬了下唇，“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
“说一句话我就不要生气了？哪有那么简单？”阿染看着慕柘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就是楚楚可怜，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嘀咕。
一个男孩子，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如今他这样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她都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那你想怎么样？”慕柘低生下气地问她，“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去做！”
“我还没想好！”阿染又哼了一声，发现他似乎在发抖。
不过也是，外面还在下雪，他站在门口，不抖才怪！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病人啊……
心里头忍不住冒出这样小小的声音。
可是，谁让他做了那样的事，伤了大律师？
可是他已经道歉了，而且是不小心……
心里头那个小小的声音再度冒了出来。
阿染犹豫再三，看着慕柘还是在不断发抖的样子，终于朝后退了一步：“进来！”
慕柘顿时松了一口气，眸中极快极轻地掠过一抹光芒，随即走进了房间。
“你一个人来的？”阿染袖着手看他，最后实在受不了，把自己之前搭在膝上的毯子丢给了他。
“嗯。”慕柘点了点头，接过毯子后对她感激地笑了笑。
“你傻瓜啊？这么冷的天，一个人跑出来？”阿染顿时瞪他，“根本就不听话，之前怎么说的来，不是让你不要随便跑出门？”
“可是你都两天没事了……”慕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随即低下头去，“我知道你肯定是还在生气。”
“我当然生气，你割伤了大律师的手腕，我不生你的气生谁的气？”阿染对他白眼以视，“你割伤了我的手腕都没关系，反正我以前常常受伤，都习惯了，可是大律师不一样！”
慕柘定定地看着她因为气愤而微微涨红的脸，许久后才轻轻开口：“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当然！”阿染回答的极快，“我已经喜欢他好几年了，所以，谁都不可以伤害他！因为他是我阿染罩的人！”
她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副大姐大的气势。
就是这样……
慕柘的眸中再度浮现出一抹痴痴的光彩，声音极轻极慢，仿如梦呓：“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
“那是！”阿染毫不脸红地点头，“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虽然大律师对她仿佛还像以前那样，可是……毕竟已经不同了不是吗？
阿染突然吃吃笑起来，一个人捧着颊乐颠颠的。
慕柘垂眸看着地面，许久之后，抬头对她笑了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那样伤害他了……
因为我终于知道，想要得到你的话，就必须……彻底铲除他！
只是一点点伤害的话，还不够……
远远不够……
“你记住就好！”阿染这才终于彻底原谅他，随手倒了杯茶给他，“你这两天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慕柘立即点头。
“有没有按时睡觉？”阿染挑眉。
“有。”他再次点头。
“这么乖？”阿染狐疑地看着他，末了唇角一抿，笑了一笑，“既然这么乖，那么，今天就奖励你一下！”
“什么？”慕柘立即兴奋起来。
“反正你也跑出来了，”阿染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你最近药都按时吃，也没有犯病，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慕柘听她那么一说，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我们去哪里玩？”
下雪天，其实很适合外出随便走走。
不像化雪的时候那么冷，风景又比化雪天美丽，看着别人匆匆忙忙，自己却悠悠闲闲，个中滋味如何，自己心中最明白。
看雪花成团似的，从半空中纷纷坠地，随着淡淡的风吹向四面八方。
天色明亮起来，避开积雪的地方，沿着街道，慢慢朝前走。
路两侧的店铺并没有完全拆下圣诞装饰，雪人圣诞树什么的，依旧闪着亮，点缀着橱窗。
也有人玩心大起，在店门口堆了漂亮的雪人，阿染跟慕柘一路行来，已经看到了大佛、Kitty猫、兔斯基、美女、马桶、草泥马若干。
阿染咋舌：“我只会堆最简单的那一种。”
“哪一种？”慕柘出门的时候，被阿染逼着系了一条她的红围巾，映着他白皙的肤色，看起来气色特别好。
“下面一个大球，上面一个小球，然后根红萝卜做鼻子……”阿染耸肩，“像这种街头艺术似的雪人，我可是一点儿都不会，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堆出来的。”
“民间有高手。”慕柘微笑。
“圣诞下雪那两天，我看到有人翻出来去年在雪的贴子，也是有不少雪人的照片，看的很欢乐，还以为咱们这边应该没有这种高手。”阿染盯着一架摩托车造型的“雪人”看了一眼，“没想到，咱们这边还有人创新嘛。”
慕柘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眸中的神色微微一暗，下意识伸出手，抚去粘在她鬓边碎发上的一片雪花。
“嗯？”阿染下意识闪了一下。
慕柘微笑，伸手给她看：“雪。”
“没事。”阿染自己随手抚了一下，随即又转过头继续东张西望，看了两眼后，突然问他，“吃不吃烤山芋？”
慕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很老的老头守着一辆烤山芋的摊子，半蹲半缩着，躲在不远处的房檐下，他点了点头：“吃。”
“那……我们多买一些好不好？”阿染坏心眼地对他笑，“不过，是你请我！”
“好。”慕柘微笑，“不过……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杀富济贫？”
阿染顿时一脸苦恼：“哎呀，糟糕，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慕柘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一握她的手：“走吧。”
阿染心中顿时升起异样的感觉，想要挣脱，但是看他一脸坦荡的表情，也只好当做自己是被弟弟牵着手来安慰自己。
也许，是她太多心了。
过去买了山芋之后，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朝前继续走。
阿染看了看时间：“我们再玩半个小时，然后我送你回家。”
“然后呢？你要回去？”慕柘立即看向她。
“我回去干吗？”阿染摇头，“我现在不是已经‘上班’了吗？自然是要到下午下班了才能走。”
听她这么一说，慕柘顿时放下心来。
阿染突然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我有没有看错？”
“什么？”慕柘不解地看着她，然后顺着她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是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因为，就在前面的电话亭内，居然蹲着一个……一个抱着只猴子的男人。
男人身边摆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起来……好象是跑江湖卖艺的？
现在还有在城市里耍猴戏的人？
阿染好奇地朝着那个人和那只猴子的方向走去，慕柘紧紧跟着她。
离得近了，才看到那只猴子跟那个人都在发抖，男人脸色冻的发青，抱着那只猴子不肯撒手，有种在风雪中彼此慰藉彼此取暖相依为命的感觉。
阿染忍不住皱了下眉。
慕柘看了她两眼，突然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取了两张大额钞票放在了男人面前，迟疑了一下，又把手里才刚刚吃了两口的山芋给了那只小猴子。
小猴子拿到热的微微烫手的食物，顿时忙不迭的朝嘴里填，结果被烫的叽叽乱叫。
阿染看它狼吞虎咽，把自己手中的山芋也给了它。
男人拿起钞票，虽然还在发着抖，脸上却已经堆上了笑，等着怀里的猴子三下两下吃完东西，开始吆喝：“来，悟空，给这位小姐这位小哥儿表演一个。”
小猴子吃了东西，明显精神许多，听到主人吆喝，一个翻身，已经从主人身上跳了下来。
男人从自己那一堆行李中翻出一把黑黝黝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打造的大刀，“嗖”的一下抛给了那只身手灵活的小猴子，小猴子翻身接住，两手一横，端起架势来似模似样，一副关公耍大刀的造型，等到确定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后，它抡起手中的刀，开始娱乐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