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你又怎么样？找我报仇吗？”慕柘依旧冷静的很，甚至笑了一笑，“不必了，我想你早晨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警察不是已经找上门了吗？”
原来……那警察是来查他的？
“你去自首吧。”阿染看着他，“人是你杀的，你去自首吧……”
“我怎么可能去自首？”他的手指细细抚过她的脸颊，柔声开口，“我已经和你分开了六年，我不想再次和你分开，所以……”
“所以……”阿染看着他眸子中隐隐的兴奋，全身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我们自杀殉情吧？”下一秒，他兴奋地叫嚷起来，顺手从丢在一边的一个包包里翻出一堆东西，“你来选择，你说，是割脉自杀比较好，还是吃安眠药？上吊？跳楼？开枪？剖腹……”
阿染的脸色苍白无比。
拜托，她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还要被迫听这么一堆血淋淋的自杀方式？
“不选择吗？”他似乎有些失望，“那我帮你选好了……割脉？”
“我怕疼！”阿染立即拒绝，看出他似乎一脸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卫辞年，你现在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死了？！
“那么，安眠药？”说完之后，他自己却摇了摇头，“不行，太慢了，而且万一被人发现拉到医院去急救的话，可就死不成了……”
他摇头再摇头，顺手丢开了手中的药瓶。
“那么……”抽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把长剑，他转过头柔声询问，“你喜欢这把剑吗？”
虽然他手中的剑看起来的确是很漂亮没错，可是……
阿染立即摇头：“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那……”他把手中的剑丢开，从里头又挑捡了半天之后，终于叹了口气，“算了，我觉得还是割脉好了，不然就跳楼，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手中把玩着一枚锋利的刀片，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阿染欲哭无泪。
二选一？
她可不可以哪一个也不选？
“不要害怕……”他的手指抚上她的下颌，“死亡并不是终结，当我们的血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就代表了永生，因为我这一生，都在等你，而你，也在终于我找到了你之后，和我在一起——相信我，所有的人都会羡慕我们的，羡慕我们可以在一起，就像南极的企鹅，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企鹅，而我找到了你，其他的人，却没有我们这么幸运，所以他们会羡慕我们……”
他说的一本正经，阿染却听的汗毛倒竖，这样大冷的天气里，她又穿的那么少，背心处居然会隐隐泛出潮潮的感觉来。
“阿染，让我们一起，好吗？”他温柔地低语，悄无声息地将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我爱你，而且将会一直都这么爱你——”
“楼上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放出人质，主动投降！”喇叭声响，陡然传出来的声音惊的阿染心下忍不住一跳。
幕柘紧张地抓住她，左右看了看，突然笑了：“这么快……可是，似乎也已经晚了。”
阿染只觉得手腕上似乎传来了粘粘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的恐惧感开始蔓延。
“少爷，你在楼上吗？下来吧，不要再做错事了！”楼下的大喇叭里，突然传来了何平的声音。
慕柘冷冷一哂：“叛徒！”
阿染紧张地朝后微仰，免得他此刻搁在她颈子边的刀片因为手发抖而割伤自己：“慕柘，你自首好不好？”
“我说了，我不会自首的，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他一手拿着刀片抵着她，一手解开她脚上的绳子，然后推搡着她，站到了楼顶天台的边缘。
六楼高的位置。
楼下的人依旧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们，所以当他们出现在天台边缘的时候，楼下的人顿时起了不小的一阵骚动，随即那个喇叭声再度响起：“快点释放人质，你已经被包围了。”
“我就是不放，那又怎样呢？”手腕上的血珠子滴滴答答地****了衣服，慕柘有些漫不经心地在她耳边低语，拿着刀片的手却一直没有松过。
“少爷，你不要再错了！”何平站在楼下一脸难过的表情，“你自首吧，法官念在你有隐疾的事情上，一定不会判死刑的……”
“滚开！”慕柘冷喝一声，随即大声开口，“全部都让开，不然的话，我就带着她跳下去了！”
他拉着阿染做势朝前一晃，楼下的人顿时慌了手脚。
“你刚才不是说跳楼？”阿染的脸色苍白。
“不这样，他们怎么能受我威胁。”慕柘微笑。
“你真可怕。”阿染诚心开口。
“谢谢。”慕柘微笑不已。
阿染被他牢牢扣住反绑的手臂，无法挣脱，只能无计可施地看着楼下。
人群混乱嘈杂，警车停在一边，学校里因为正逢周末的关系，似乎人不多，而且也已经被警察拦住，完全不能靠近。
有人忙碌地抬着充气垫子之类的东西，正在朝这里跑来。
阿染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张面孔，两张面孔……仿佛全是陌生的，完全不熟悉。
刀片很锋利，她能够感觉到轻微的刺痛，即便只是这样碰触，并没有真正动手，可是因为这样拉扯着，刀片还是不可避免地割到了她的颈子。
卫辞年……
他还在上班吧？
他……
“阿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通过喇叭的扩散，传入她的耳中。
卫辞年？！
他在哪里？
阿染的视线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慌张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阿染，我在这里！”喇叭筒里传出的声音再次清晰入耳。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她终于发现，就在那一群人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他……居然来了？！
“阿染，不要怕！”他满脸焦急地看着她，担忧的神色不容错认。
阿染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要更清楚地看到他。
可是即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锋利的刀刃却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易割裂她颈部的肌肤，于是颈部顿时传来了强烈的刺痛感，血顺着割裂的地方缓缓渗了出来。
慕柘依旧扣着她的手，可是却突然扬声对着楼下开口：“你就死心吧，我是不会放开她的，就算死，她也会和我死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声音清晰地传到楼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抬着气垫的人仓促地衡量调整着位置，有些手忙脚乱。
“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吧？”近乎恶意的笑声在咫尺之内响起，慕柘心情愉悦地把唇凑到她耳边：“可是，我是不会让他得到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就算死，你也只可能跟我死在一起……只有我……”
是吗？
“就算跳下去会摔死，我也不要和你死在一起！”阿染深呼吸，蓦地回头怒瞪他一眼，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狠狠撞开他，随即朝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风呼啸着卷起她的发，抚过她裸露在外的腿部肌肤，有种凛凛的寒意。
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人群里的卫辞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充满勇气，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只有看着他，才能够告诉自己，没关系，就算跳下去真的会摔死，可是那样的话，会离他比较近。
她不想死，更不想和别人死在一起，她还想继续活下去，享受生活的快乐，享受着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还有好多话要对卫辞年说。
所以，她想要在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嗵”的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
她重重落下来，看起来像一片轻忽的树叶，落下来的瞬间，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整个人仿佛被碾压过一般，四肢百骸无不难受，几乎没有办法睁开眼睛，胸腔内更是痛的她很想昏过去。
她听到仓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闷喊：“上楼抓人！”
她还听到其他杂乱的声音，可是说的是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楚，直到最后，有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拉起来，然后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抱住她的那个人愤怒地吼她：“你不要命了，怎么能这么跳下来？如果你出事的话该怎么办……”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对他微笑。
她想要告诉他，不，她不会有事。
她一定不会有事，因为她会好好珍惜自己。
为了他，也为了……他所带给她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可是，这样本来应该大煽情特煽情、大狗血特狗血的时刻，她却很没出息地两眼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
雪白的墙壁。
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洒进房间内，让人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心情舒畅。
桌子上有一束鲜花，带着淡淡素雅的味道，稍稍冲散了房间内的医用消毒药水味。
“为什么我每次出事后，都是在医院里醒来的？”某人却很不高兴地拉长了脸，瞪着对面那个正在削苹果的男人。
“我也很想知道。”卫辞年淡淡抬头看她，“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让人瞬间要承受老掉十岁的压力。”
阿染从病床边的桌子上摸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一副哀怨的表情：“诶，难道说，我的人生是注定要波澜壮阔的……啊！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头？”
生气地瞪着卫辞年，发誓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还说！胆大包天的居然敢从六楼跳下来，你蹦极啊？”卫辞年冷冷看她。
一说到这个，阿染就有些心虚，两眼乱瞄，不敢看他：“你也知道……我当时蛮劲上来，就……就跳下来……”
“结果呢，是没死成，结果落地位置不好，断了两根肋骨。”卫辞年讽刺她，“你以为你是Superwoman？玩空中飞人？”
“大不了下次我不跳了……”阿染觉得他很小心眼，“当时那种情况，你想我怎么样？”她越说越大声，最后觉得自己反而挺有理起来。
“是吗？”卫辞年却只瞄了她一眼，只用了两个字，就彻底把她那种嚣张的气焰给打击下去了。
“我……知道了嘛，下次绝对不跳了。”她不怎么情愿地举手发誓，末了愤愤接走他手中的苹果，泄恨一般咬了一大口。
真是的，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人不但没安慰她一句，反倒不停地埋怨她，态度这么凶……真不知道她当时跳下来干什么！
轻笑声传开，穿着白大褂的江绫纱伸手在病房门上敲了一下：“阿染。”
“小纱，你快来给我评评理，大律师一直板着脸对我，还骂我胡来！”阿染恶人先告状，拿着苹果的手不忘记对卫辞年指指点点。
江绫纱看一眼卫辞年的表情，忍不住抿唇一笑：“阿染，我觉得大律师说的话，做的事，其实都比你可靠，所以你就不要乱告状了。”
“欺负我……”阿染哀怨地躲起来种蘑菇。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江绫纱走近她，“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韩琛的病房探探病，我想他会很乐意看到你。”
“诶？”阿染一掀被子，顿时就瞪圆了眼睛。
“嗯。”江绫纱很高兴她如此吃惊。
“真的？”阿染手忙脚乱，“我现在就去——呀！”
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是“负伤在身”的人，她动作太激烈，幅度太大了点，于是一不小心，简直是呈倒栽葱模样般的一头朝病床下扎去。
所以离她不远的卫辞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冲上去一个箭步接住了她。
可是——
这是什么？
手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卫辞年疑惑地皱了下眉，怀疑地目光对上了某人逐渐逐渐变的嫣红起来的脸，他蓦地惊醒，连忙手忙脚乱把她塞回床上，随即目不斜视地走出病房，当然，没有忘记补充一句：“你现在还不能动，我先过去看看！”
病房内，江绫纱忍着笑，挑眉轻声问她：“阿染，你现在什么感觉？”
阿染低下头瞄了瞄自己的上围，不太确定的开口：“其实……我比较想知道，大律师刚才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觉得“很有料”？
或者是……
唉！
他走的太快了，害她都没反应过来，也没有问出口。
真的……好想好想知道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