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常胜就牵着小梁知，大摇大摆的往众多摊位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待他走近一看，这路上摆摊算命的可不止一家啊。
他左顾右盼货比三家，最后发现一个落魄的老头，面前就一个破碗，连个正儿八经的桌子都没有，地上歪歪扭扭的居然也写着算命两个字。
再对比其他光鲜亮丽的同行……
啧啧，咋这算命的老头，浑得跟旁边摊的乞丐差不多啊？
他走到这摊前，蹲下来抬头问道——
“老头，我看你这装扮跟乞丐没什么差啊，干嘛不直接乞讨？”
“我尚有一门手艺，何须乞讨？”
哎哟喂，人穷志不穷，可够励志的。
这老头有点意思！
顾常胜想了想就又说道——
“但你这情况跟乞丐也没多大区别了吧~”
“……”
好像一不小心把话聊死了？
“咳，算了，今天小爷心情好，你给我算一命，我今儿个荷包里头有的就都归你了吧。”
顾常胜说完把沉甸甸的荷包抛到老者面前的地上，惹得旁边摊的真·乞丐两眼发光，偏偏打量了一下顾常胜几眼之后就有贼心没贼胆了。
能拿出这沉甸甸银子的家世应该也不俗，细看这人虽然穿着不甚讲究，也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再联想起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顾忠国，顾卫指挥使奉命到京述职，却带上了自家儿子，据悉是长得相貌堂堂却杀气凛凛。
如果没猜错，眼前这位浓眉大眼双目炯炯的公子应该就是顾卫指挥使的儿子了。
江湖传闻说这位主一跃就是十丈远啊！
君不见那夜此人是一记凌波微步，竟直接就蹦上四层楼高……
咱惹不得真惹不得！
“我也要我也要！常胜哥哥我也要算！”
小梁知抓住他的手甩啊甩。
“噗——你这狗腿小妮子，有好处就常胜哥哥，没好处就阴阳怪气哼哼哈兮？”
小梁知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大有一副准备撒泼打滚的架势。
“慢着！”你这样小爷我还要不要脸了？
于是他只好转过身，清了清嗓子问道——
“咳，那啥，买一送一可以吧？”
老者好奇的看了眼已经站起来眉开眼笑的小梁知，然后说。
“敢问公子生辰？”
顾常胜报了个数，随后老者开始煞有其事，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掐算了起来。
半响皱起眉头，细细碎碎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然后又算了一遍。
又算了一遍。
算了一遍。
了一遍。
一遍。
遍。
。
等到夜幕初临，顾常胜和小梁知已经在摊前之瓜儿之瓜儿，喊得自个儿打起盹来，就连旁边摊的乞丐都已经到点收工回了家了。
突然！
老者朝着顾常胜跪下——
“顾将军请受我一拜！”
顾常胜惊得弹跳了起来。
“喔哟！老头！演技不错啊！奥利给哈哈哈！行吧，今天小爷开心，赏！”
这厮貌似忘了刚刚是谁把整个钱袋都放到别人面前的……
“将军！在下并没有半点开玩笑之心！”
老者神色严肃。
“在下共算了九九八十一次，将军八字身旺，命带羊刃，制印得权，子未相穿，是百年难遇的统帅之命啊！”
说着说着他又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有生之年竟能得见将军一面，果然天不亡我袁氏后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相较于之前的耄耋老者，对方这时就像是滴了营养液般枯木回春，看得顾常胜和小梁知着实一愣一愣的。
“常胜哥哥，我们该不会是……遇到疯子了吧？”
小梁知躲到顾常胜腿后，弱弱的说。
顾常胜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老头？”
“将军您这辈子必定名扬四海平定八方威震天下！”
老者抬起头直视顾常胜，目光如炬炙热非常。
仿佛被对方目光所烫到，顾常胜陡然一惊，又立马稳了稳心绪。
忽然想起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还没问呢，于是他神情扭捏地说——
“咳，那……那……姻缘呢？”
老者顿时眉头紧蹙，犹豫许久，像是在斟酌用词。
“命带羊刃乃天煞孤星格，婚姻难就，刑妻克子，又……又……”
“又什么！”
顾常胜神色急切，面带焦虑，激动得整个人前倾，不过没多久就又微微收敛了回来。
他很想听，但又……
怕。
老者此刻移开了目光，似有不忍地说。
“又子未相穿，主亲属伤残，亦有士死知己之意。”
顿时陡然心惊，但随后顾常胜又马上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坊间说算命的之所以会把不好的讲出来，是肯定有了能帮人解决的办法！
“解……那……能解吗？”
老者面色平静而又坚定。
“无解！”
！
顾常胜当场如遭雷劈。
但身后的小梁知显然是听不懂个中意思，这时她偷偷从顾常胜腿后探出，小声问道。
“那我呢？”
“哈哈女娃儿你跟在统帅之侧，必定是其家眷，又眼神清明，日后定大有作为……”
小梁知一听，开心地笑了。
日后我可是要跟着常胜哥哥打仗的人哇~
再之后老者又反复对顾常胜叮嘱说着些什么，例如要他遇事不可狂妄，须三思而后行，又说什么已泄露天机，又说什么要贴身携带。
再具体的他也记不住了。
因为此时他的脑海里不停循环着——
婚姻难就，刑妻克子。
亲属相残，士死知己。
伫立了许久，直到最后被小梁知拉着走才意识到要回家的顾常胜，还是如同行尸走肉般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小梁知似有所觉却又恼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她思考半刻后停下来，扯扯顾常胜的袖子说。
“常胜哥哥我走累了！”
顾常胜不发一言，弯下腰单手把小梁知抱起，继续木然前行。
小梁知看着魂不附体的顾常胜心想。
唉……
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和路上那寥寥几个行人，老者暗暗点头。
想必袁家日后也会随着此人的威名远扬，从而声名鹤起。
袁家……
有救了！
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又低头掐指一算，自己恐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唉，他才刚过半百，却早已满头华发老态龙钟。
但今天他袁一道总算是对自己这辈子、对袁家都有所交代了。
毕竟这五弊三缺，该来的还是得来，只要能换来袁家后世兴旺，他袁一道就不亏。
这时袁一道又似有所觉，抬起头看向漫天星辰，眉头紧蹙。
紫微星闪，文曲星暗，是乱世之相。
又再掐指算了算，顶多十年，天下必然大乱。
只是……
他重新看向顾常胜的命盘，只是可惜啊，唉！
这世间又哪有什么双全法。
不过都是些鱼与熊掌的不可兼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