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才接过草药,轻嗅道:“没错,正是噬幽草的气味。”楚九才踱步思考,“当年鄂太后是蕙苇的郡主,直到及笈才嫁入宫中,而乐师太又是她的医师,所以在此地再现噬幽草并不意外。”
“可是,乐师太已病故多年,并且噬幽草极难种植,西楚的那几株也是乐师太亲手栽的,连父亲你都无法种植,这南阳的御医们更不可能知道。”楚卿分析道。
“慎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楚九才提醒道。“只是接下来难办了。”
没有物证就无法证明山竹是秦昇的母亲,山竹离开成王府,秦昇那年刚满十岁,至今已过去多年,当初的窈窕淑女,已变得人瘦黄花,秦昇大约认不出山竹了,楚卿心想。
“若是能让昭王和姑姑见上一面,兴许事情就有进展呢?”楚卿提议道,“不过成王府人多眼杂,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将朝花磨成粉末放到药材里,你奉陛下的命令诊治,想必那些太医也不会为难你”两人窃窃私语。
片刻,楚九才便问道,“你觉得身子可好些?可想与昭王见上一面?”
“自然想见!”
“姑姑是这样的,我和爹商量,明日后我去给成王妃送药之时,将姑姑带下山,与昭王远远见上一面,昭王若能认出姑姑,相见便指日可待了,若认不出则要另寻他法。”楚卿说完便观察山竹反应。
秦昇若能当场认出山竹自然是极好的,可若认不出,只怕伤了山竹的心。再寻其他方法相见更是难上加难。成王这些年在朝中德高望重,当今圣上已有心防着,这才多次提拔梁家得以制衡。
如今成王府附近安插了朝廷中的各种眼线,若发现山竹的存在,保不齐会拿山竹要挟成王,尤其是鄂太后,在鄂太后眼里山竹早就是个死人了。
此次机会难得山竹必须把握,敲定后,楚卿便开始研究噬幽草。
若是普通的蛰寒,楚卿用不了几味药就能治好,可偏偏是是幽草引起的。无非在西楚见过一面,对其一概不知。楚卿想着想着便来到了书房,楚家的书房自然是摆满了名贵的医书,世间罕见的草药与其介绍都收录在一本名叫《木纲》的书里。这是乐师太亲手谱写的,流传至今,只是这么多年来损失了许多。
“噬幽草,慢性热毒,喜寒地,内服十日即可养成毒素,用量过大,十日后必死。”《木纲》中对噬幽草的陈述只有这些,大概是战乱中损失了吧?楚卿这样想。
“沙梅……百魁……这些都不是南阳能存活的药材啊。”看着《木纲》楚卿回想起它们的模样,沙梅在西楚倒是见过,百魁倒是只听说过,楚卿甚至怀疑这些药材是否真的存在,世间哪有这么多古怪且神奇的药材啊。
最终楚卿决定用毒攻毒的方法,历氏是虽北夷人,但病情拖拉了一月有余,便不能用药性过烈的药。噬幽草不常见,所以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必须精确用量,楚卿翻完了一半医术,总算找到了与噬幽草相克的三味药材。
方草,拾钱,木戈三味相克,这三味药做基础。用噬幽草做药引,先放木戈和方草,引出噬幽草的毒素,再加入拾钱排出木戈的毒素,接着熬上两刻钟。此时毒素存于方草当中,取出方草,待剩下药材熬尽,饮下汤药。毒素便会顺着血液褪去,这就是以原毒功原毒。楚卿备好药已是三更,楚卿熄灯时,才看到父亲归来的背影。
次日一早,楚九才找来一辆马车,叮嘱几句后,楚卿与山竹便上车,山竹气色刚刚好些,没有任何梳妆打扮,这个年纪本应是女子爱好打扮的年纪。若不是历傅磬的出现,说不定山竹在这个时候,正选着春时制衣的布料呢。
马车轧着泥土一路下山,到山脚下回望,山腰枯树林中被树遮得严严实实的楚宅。淮城似乎没有因为冬寒而冷落,反而雪一停又出现了许多热闹的铺子。一路上繁华的景象让山竹不禁落泪。在山中的刑部中,日夜劳作,不见天日,望着四方的天,却无能为力!山中刑部是先帝一手创建的,用于逼供重刑犯人与关押俘虏,只有先帝亲卫与管辖将军才知此地。
到成王府前,楚卿率先下车,“姑姑暂且与车夫在明桥四处转转,今日午时便再来此地在寻我。”成王府的旧杂役多数都认识山竹,贸然将山竹带入王府有一定风险,只能想办法引秦昇出来。
秦昇房中。楚卿半弯着腰,公公正正地将药方书写一遍。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楚卿垂目,浓密的睫毛铺盖着乌黑的眸子,眉宇间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温柔。纤细的双手握着镶金的毛笔,一手好字在纸上行云流水。
“王爷按照上面的方子,将药材一一加入,一日服两剂,早晚最好,不出五日王妃娘娘便可痊愈。”楚卿向前走去双手奉上,秦昇的目光重重地落在楚卿的脖子上。盯地楚卿脸有些滚烫。
“你的伤好了,没留疤。“此话一出,便让楚卿一惊。“多谢王爷关心。”
“宋文。”秦昇转头吩咐道,“将这方子交给许公子看看有何不妥。”
宋文听罢便接过方子,“老奴告退。”
秦昇的一举一动都被楚卿看在眼里,眉间多了几分怒意,“王爷这是不信臣女?”
秦昇没有回答她,只是从袖里掏出一盒药膏递给楚卿,“本想着托人送于楚姑娘,没想到疤好的如此快。”
“承蒙王爷关心,臣女的伤已无碍。”楚卿接过药膏,嗅了嗅。白芷,灵芝,还有上等的蕙草,都是治愈疤痕的好药。可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楚卿正想得出神,突然秦昇站起,跨步到楚卿面前,将她抵在柱子上,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搬弄着楚卿洁白的脖颈。
“着实不留痕迹,药膏钱白搭了。”秦昇叹口气声音,低沉而温柔,有种小孩子吃了亏的感觉,眼睛里却透着意想不到的温柔。楚卿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向前凑去,秦昇惊了一下倒也故作镇定。楚卿反手推开秦昇,“王爷,男女有别,还请您自重!”
楚卿越过他的臂弯,“若王爷觉得吃了亏,改日我将白芷,灵芝,蕙草还有……噬幽草统统送到府上。王爷,别被那些太医们给骗了,噬幽草外用维补药,内服才有毒。下次不要用这么愚蠢的手段,对一个大夫下毒。”
楚卿冷笑道,“王爷可真是幼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