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么？”他问道。
我摇摇头，让他抬起手臂任我摆弄“尚可。”
国君今日没有朝会，但白天还得见朝臣，冬天衣服换的勤会着凉，所以今日穿的只是玄色便服劲装。便服不厚，御书房和勤政殿都有火炉，只需要出门时在外面套个貂皮大袄便可，很是方便。
我为他系上腰带，他一只手拿着香囊的绳子，使香囊在我面前自然垂下。
我失笑，接过去为他系在腰上做禁步。
从前的那只香囊我已取下，正想着该如何处理，瞿翊已经朝我伸出手来：“给我吧。”
我知道这东西是帝姬给他做的，如今而言也只全权能当个念想，也就没拦着。
他熟稔的将旧香囊放入贴身的里衣里，那个地方恰好最靠近心脏。
他总是念旧。
念旧人，念旧物，念旧情，唯独不念而今和当下。
为他穿戴好，我便唤来秋和伺候我更衣梳发。
每次国君来，嬷嬷都不愿近身伺候，我知她依旧心有芥蒂，也默许了。
我坐在铜镜前梳发，国君便在我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与我闲聊。
“梅花开了。”他说：“我都闻见花香了。”
他目光落在有梅树的那面窗上，空洞无神，有些怅然。我吩咐道：“秋和，将窗打开。”
秋和去了，窗门甫一打开，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整个神经，我下意识颤了颤身子，秋和犹豫着，想要去关窗。我转面再去看他，瞿翊一幅享受的样子，正凝神看着窗外的梅花景象，一副岁月静好。我便朝秋和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妄动，吩咐道：“秋和，为我绑个堕马簪。”
“做什么？”他突然出声，我疑惑，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问我为什么要绑堕马簪。
我回答：“我要去赏梅。”
我从铜镜里看到了他的笑容，明朗请隽，肆意温和，他道：“这是在讨好我？”
我哑然失笑，嗔他道：“讨好你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他来了兴趣，紧接着道：“库房里的玉盘首饰还不是随你挑？”
这不是假话，内务府每每来了什么新玩意儿都会让我先过目，挑些好玩的，不过我不做这种事，免得旁人置喙，总是按礼制挑些给瑾芮和陈妙之也就罢了。
我不语，我总觉得自己这时说话像是谄媚讨好，便闭紧了嘴，从首饰匣里拿出一支玉簪，放到案台上，示意秋和为我簪上。
玉簪全然通生都为玉，质地明亮透彻，全身都是碧绿色，唯有尾部颜色变淡，接着是一小块血红色，工匠磨制的手艺极为精妙，在尾部雕刻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显得精妙绝伦，如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只玉簪也是萧夫人送的。
这点小动作没有瞒着国君，他赞道：“这簪子倒是巧妙！瞧这手艺是宫里的，什么时候做的？”
我摇头，回答：“这是萧夫人送的，她说只是一个平常的民间玩意儿，是她的长子许公子带回来的，她戴着不合适，便送给我了。”
“唔……许瑾洋？”他问道。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对这位许公子，我知之甚少，也不知国君与他的关系，便只能这样回答。
他也不说话了，房间内只余一片静谧。
直到我收拾完，他才过来执我手，像是极其的迫不及待，笑道：“我们去看梅花。”
我点头，跟着他来到梅园。
梅花的确开了，开的是红梅，并非白梅。
艳丽妖治，映入眼帘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高高兴兴的拉着我要走一遍，逛逛这里的好风光。大约是我真的不是什么风雅的读书人罢，总也欣赏不来这种所谓的“美景”，走了一遍就不愿意走了，松开他的手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愿动弹了。
他笑：“这就累了？不是还要讨好我么？”
我反唇相讥：“胡诌八扯！我何时须得要讨好你了？”
他不同我贫，伸手摸我的脸。
他的手很暖，在冬天时无异于一个火炉，我也很喜欢捏他的手。或许他从前是读书人的缘故，半路出家才领兵打仗，手掌挺硬，指腹有薄茧，闲来摩挲起来也是一种乐趣。
他这时温暖的手掌甫一触碰到我的脸，只听见我们同时发出一声：
“嘶――”
“你脸怎么了？”他瞥眉。
“疼……”他不摸还好，一摸我就感觉到脸上开始疼起来了，甚至是辣辣的疼意。我顿时委屈了，扁嘴反问：“我脸怎么了！”
“秋和！春和！谢嬷嬷！”瞿翊皱眉拉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开始唤人。
我如今更急了，差点就哭出来了，“我脸怎么了？啊！瞿翊你说话！”
他不回答我，反而用力的拥我入怀，将我的双手攥住不让乱动，另一只手按我头进他胸口，一遍遍的说着？安慰我的话：“没事的，别怕……别怕……有我在……”
我如今是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样子，相信也定不会好看。
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女为悦己者容，可容貌也是女子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在而今的处境下，我不能没有它。
秋和离得最近，很快闻声赶来，见此状立刻就派人去寻太医。
太医来的时候我情绪已经好了太多，便先让医女进内室为我检查伤势，又由太医隔帐把脉。
“如何？”瞿翊见高太医凝神瞥眉，忍不住问。
高太医起身行礼，一套礼仪毕，才道：“过敏所致红疹，臣开些药，外敷内服，几日就可消去。”
我松了口气，隔着帐子听见瞿翊说：“何物所致过敏，可是误食或沾了什么？”
“并非如此，是梅花花粉所致。”高太医捏着他的小胡子，悠哉悠哉说道。
这倒是让我吃惊了。虽在南地多年，未曾沾上梅花，但不知道这小东西竟会与我体质相克？
“真的不是皇后头上的那只玉簪，高太医可要拿来好好瞧瞧？”
“不用了。老朽行医多年，这些常识还是知道了，若圣上不信，不若令请高就？”高太医为人刚正，说话也极为利落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