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不自觉的凑上前停在她的面前。
睡梦中的她，蹙着眉，微肿的双眼上睫毛促然轻颤，看得他心底慌乱不已。
手下是她的泪水浸湿的枕巾，耳边却是听到她唤着别人的名字。
“宸……你在哪里？”
她皱了皱眉，翻个身正好压住了他的手臂，枕在他的手臂上甚是舒服，喃呢着露出一抹微笑。
她的声音沙哑，却是有着令他心醉的柔情，倚在身前的娇弱一时间竟让他不能自拔地深陷其中。
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脸上，感受着她脸颊上光滑莹润的细腻，缓缓勾起她的下颚，轻柔的一吻落在她的唇畔。
“宸……”恍然间她似乎睁开了眼，盯着他看了许久，让他以为时间都要静止在这一刻，她却像猫一般慵懒地拱进他的怀里，轻轻一笑：“我好想你……”
猛地抬起头，润泽的红唇落在他的颈上，蜻蜓点水一般却引得他浑身战栗。
哑然失神地顿住，方才意识到此刻，她的眼中并不是他，她心心念念的人是那个叫宸的男人。
脱落的外衣落在肩头，里面的白色亵衣露出来，武睿枫低头便看到了怀中神色迷离的可人儿，她正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一寸都不愿放松。
那一瞬，他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男人，可一下秒，却在听到她喃呢中呼唤的名字，整颗心堕入无间地狱。
这般勾魂摄魄的美丽，就算是圣人也会动容，更何况他并不是世人以为的谦谦君子。心底的躁动濒临崩溃，他强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气息有些紊乱地冲出胸口。
“沛山……别走……”
她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境地，紧皱的双眉挤压出深深的褶皱，一行清泪缓缓从眼眶里滑下，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如火。
瞬间，他呆滞如雷击一般，整个人脱出了她的身体，沉着脸望着床榻上纯净无暇的睡容，却无法掩饰眼中涌动的惊异之色。
如果，上一个被她记挂的是她的心上人，那此时此刻，她呼唤的又是谁？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似单纯，却是水性杨花的风尘女子吗？
洛言和……宸……沛山……
一个又一个被她在意的男人，却没有他的存在。
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要跌倒在满地的碎片上，却腾身而起撞在墙角。
仓皇地冲出屋子，只想甩开背后一声声轻软的呼唤。
“将军……”卢祟守在门外，困惑的看着武睿枫，在看到他脸上露出的苍白色泽时，不免暗暗惊异。
武睿枫敛去眼中闪烁的暗光，淡淡问道：“卢祟，你可听说过洛言和这个名字？”
卢祟自己思索着，许久才摇摇头。
“我并没有听说过，不过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卢祟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名字，却在一下刻连忙摇头。
“想到了？”
“算是。”他顿住声音，随即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洛言和的身份，可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靖远将军的名字？”
微眯双眸，促而划过的冷色落在卢祟的脸上。“你是说……洛言利？”
卢祟点点头，“这么相似，许是兄弟。将军别忘了，当初绮罗姑娘身上的玉佩乃是皇上的贴身物件，而洛言利又是深得皇上信任的臣子，难保不会……”
他挥手阻拦卢祟继续说下去，一颗心更是跌入谷底般沉重。他不愿相信这个可能性，不是他怀疑绮罗的身份，而是害怕去相信她与皇上有关联。
目前朝中的斗争正处在关键时期，他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若是真的和她成了敌人，他不敢去想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卢祟，相爷可有消息传来？”他刻意压下心底的慌乱，沉声问道。
卢祟摇头，“最近京城的消息封锁地很紧，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前些日子有消息说相爷去了靖州，盘算着当下的状况，他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
武睿枫走到栏杆处，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堂，淡淡出声，“我一直怀疑京中有人和戎狄勾结，趁着朝政不稳的时候牵制我们的兵力，以便让我们自顾不暇。想来想去，我也只怀疑一个人。”
“将军说的是……”
勾起手指落在卢祟的手心，一个“夜”字足以让卢祟明了他的猜测。
“夙亲王是太后的嫡亲子侄，又是执掌夜家的家主，以他的城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一派。”
“没错！”武睿枫目光转冷，墨眸中挟着凌厉之色。
“皇上和夜家斗得正厉害，可又怕我们在背后反咬一口，所以利用戎狄来牵制我们的动作，以便压制相爷在朝中的势力。”
“夜家掌控着士族藩王的兵力，要想和皇上争一争未必没有希望，以目前这种状况，洛言利也只是观望态度，并没有参与到夺位之战中。”
卢祟注意到武睿枫眉宇间流露的担忧，接着说道，“此刻，皇上借定州楼蔚然的兵力包围京城，可终究不是破解之法。若是没有洛言利的支持，他也撑不过多久。”
朝中之势风云变幻，一夕间位高权重的人可以粉身碎骨不留全尸，高高在上的王者也会一无所有的成为他人的禁虏。
“话是这么说，可那毕竟是皇子之间的夺位之战，不管谁得了天下都是段家的人。这么一来，相爷……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武睿枫瞪了他一眼，脸上闪过残酷的笑意，“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不管是正还是邪，我武睿枫最敬佩的便是相爷，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他不是什么忠臣，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完全是为了他的恩人，若是没有那个人，他不过就是戎狄手中任人宰割欺辱的战奴。
卢祟没有说话，只觉得眼前的武睿枫充满了让人窒息的绝狠，一如当初在战场上将他救下来时浑身是血的阴郁。
也许，他说的没错！天下可以是任何人的天下，自然是能者居之，强者胜而败者亡，他们都是这场斗争选中的棋子，在博弈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弈者，自然是那个被武睿枫敬奉为神的男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卷入这场战争，他不过一介寒衣，在乱世中靠着仅有的文采混一口饭吃，却不想会成为影响天下战局的棋子之一。
可是……容不得他后退一步，前面是万丈绝谷，背后是虎狼争锋，下一步他又该做何选择？唯有一步一步走下去，看着一双双残忍血腥的眸子将他蚕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