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从黑暗中窜出一条花斑巨蟒,蛇腹在与地面上的砾石摩擦过程中带出电光火石般的火花,如同打火石对打火石间的碰撞。
洞顶、石壁,在它轰然碾过去之后,仿佛大树上的叶子一般摇摇欲坠,崩下来的大量石块,快要把洞穴堵住。
虽说巨蟒的身子有碗口那么粗,有巨石那么重。
但丝毫不影响它在这洞**身轻如燕地穿行,甚至有一刻让人觉得那真实是一道闪电,并在眨眼间的功夫,闪到你的面前。
用它那张血盆大口里的两颗毒牙,给予你欣长雪白的脖子以致命一击。
只要你让它成功找到你的缺点,相信在这一点上,它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所以,要想在它面前活命,就一定不要暴露自己的缺点,哪怕再小的都不要。
“走!快走啊!”司音大吼道,带着某种斩钉截铁,迅速的按下墙壁上的活动板砖,关上了石门。
石门关上去的那一刻,一并把她的心门也关上了。
“不,不要。”
大太子嘶哑着嗓音叫道,同时,用力的砸着石门,试图将它打开,但这块厚达百米的石头,又岂是他的小小拳头便能砸碎的?
悲伤、绝望,如同海水一般,将他无情地吞没。
他背靠着石门,眼里的泪水,如泉涌,如井喷。
啜泣一声声,难过一遍遍。
记忆里仅存的一个画面,便是在水下时,司音亲吻他的画面。
这个画面如同标本一般,挂在他的心室壁上,使得他不论多大年纪回想起来,都记得当时怦怦心跳的感觉。
直到石门被再次打开。其实,也就是过了几分钟而已,可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那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打过这样的比喻,因为,一生根本就没有那么漫长。
石门是在他不经意间触发了墙上的机关而打开的,但石门打开的瞬间,他立马就傻眼了。
因为,洞口已经被坍塌下来的碎石,堵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可以想象到,过去的几分钟时间内,在此上演的那场巨蟒对青蛇的大战是有多么的激烈?以至于,当他看到地上、墙壁上,随意溅落的鲜血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些碎石挪开,他要出去,司音正等着他去救呢?
但如何才能把这些碎石挪开?却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扒开了一条小细缝,却根本穿不过去,手指已经磨烂,正往外潺潺冒着鲜血。
双臂已经失去力气,汗水如同白色的蠕虫,从毛孔里钻出来。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着这种由汗液分泌出来的黏人物质。
他继续扒啊!扒啊!扒到最后已经是无意识的在做这件事情了,十指已经惨不忍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几欲崩断的弦。
直到最后终于扒开了一条供他通过的口子,他疲累的身子却已经不堪重负了。于是,脚下一通软,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司音,等我,我来救你了。”
此时,二太子心情的兴奋和激动,准确的说,跟疯子没有任何两样,甚至到了癫狂的程度,完全的放飞自我。
比起第一次出笼鸟儿那般的新鲜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像此刻他张开双臂、迈着飞一般的步伐,风从他的腋下自由穿过时,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鸟。
以至于,他只用了比平时少一倍的时间,便走完了整条巷子。
然而,当熟悉的房子、院子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又立马变得紧张害怕起来,胸腔里那颗扑通乱跳的红心,甚至快要自己跳出来。
于是,在捋正了衣服上的褶皱,舒缓了自己的情绪后,便一个轻功,飞进了林玉家的院子里。
虽有几日不曾来过,可一切都还是熟悉的场景,这种感觉很好。
二太子伫立在院子前,望着薄而光晕熏染的窗,里面林玉姣好的身影投射在上面,有一种岁月不曾惊扰的美好。
他便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起来,仅仅是那一刹那,万千汹涌的心潮,才最终得以平息。
大概因为要照顾患有眼疾的奶奶,才无法抽身到城北去看烟火表演的吧!
“好在烟火表演还没有开始。”二太子心想道。
林玉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二太子时,有一瞬间直接愣在了那里,不是惊讶,不是激动,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复杂感情。
她每晚睡下的时候,都会把眼前这个男人在心里想好几遍,盼着有朝一日再见到他。
于是,她每晚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榆树下面等,等到被子时的冰凉露水惊醒,等到了落泪伤心时,也等到了他要和别的女人成亲的消息。
那几日她终日魂不守舍,无精打采,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以及共同度过的几个言笑晏晏的夜晚,他的眼睛、眉毛以及略带着邪气的微笑,都让她彻夜失眠。
实在熬不住了,才勉强睡下一会,便又被相思惊扰。如此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直到鸡鸣日升。
此时,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眼前,眼睛、眉毛还有略带着邪气的微笑,他有一刻觉得那像是梦境一般的不真实,可他就是这样闯入了她的心里。
不设防,不戒备,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潇洒、洒脱的如同院子里那棵榆树上凋落的叶子。
可这一切她曾经都不介意,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
直到近日听说他要成亲了,而且,他迎娶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蛟国的公主孟梨衣。
彼时,她才知道,他的身份是龙族的二太子。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傻瓜,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
但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也并没有损失什么。
如果他真的坏到人尽皆知,打从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便会把她给睡了吧!至少,他没有这样做。
“玉儿,你听我说……”
她正准备扭身回到房间里,二太子叫住了她。她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进屋了。不过,却是去拿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玉儿,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林玉质问道。
“玉儿,我今天来,就是要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好,说吧!我听着呢!”
林玉裹紧身上的外套,坐在榆树下面的长凳上。
二太子正欲开口,城北的烟花表演开始了。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啊?”
三太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眉头一蹙,一个百思不得其解。
清婉儿却在一旁兀自笑了起来。
“婉儿姑娘,何事让你发笑啊?”
“你知道你现在这副绞尽脑汁的样子,特别像一类人。”
“哪类人?”
“官老爷。”
“切,官老爷要都像我这样,哪还会事事都求靠你们天师府。估计羸都的这几起案子也早破了,还用等到现在。”
清婉儿无奈耸肩,又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栖鸾殿内的大香炉里徐徐冒着松香,天师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在打坐诵经,松香在空中盘了一个烟雾圈。
忽有两三脚步声传来,站在殿外的是一个白衣童子,那童子迟疑片刻后,隔着殿门,小声说道:“天师,清师姐和慕公子有事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那童子转身时,说道:“清师姐,慕公子,天师有请。”
直到两人进来,天师始终没有更换过姿势,保持着盘腿打坐的样子,一坐便是一天。
昨天,他刚从天师洞闭关出来,倒不是说他已经闭关完成,而是,最近天象阁的那天师仪震动的厉害,惊着了他,他才不得已而提前出关。
要知道,天师仪上一次震动可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而八百年前它那一震动可还了得,正是龙族与冥河大帝、鬼王宗大战了数月不休,最终,龙族集结其他九族之力,才将那一帝一王给打败。
此时,已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所以,近日这天师仪震动的频繁,想来是又有什么大的灾变将要临头。
他琢磨着此事必与羸都盛行的那些邪祟有关,但那些邪祟乃是由恶人所为,并不是什么真的尸变。
但这恶人人为操控这些邪祟的意图何在,只怕又与当年的那个女婴脱不了干系?
如此,昨夜他夜观天象,大概已心中有数,但还是免不了一番叹息。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唐府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天师打坐完毕,睁开眼来,看着二人问道。
“师父,您还记得先祖古籍中所记载的梁上悬尸吗?”
天师皱起眉头。“记得,为何提起这件事?”
“师父,那古籍中所记载的梁上悬尸,便在李家村上演了。我记得书中说,将已入土之人的坟刨开,利用麻绳捆住死尸,悬于房梁上,每一间屋悬于一尸,直到百尸,则可使邪灵永生。”
天师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不错,正如那古籍中所言。但那古籍后面还缺了一页,婉儿,你可知道那缺的一页,讲的是什么?”
她曾经翻阅先祖古籍的时候,的确发现那部分有一个缺页,当她抱着厚厚的先祖古籍去问师父的时候,师父为此还把她严厉的教育了一顿,并把先祖古籍给没收走了。
“回师父,婉儿,并不知。”
“其实,当年为师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还太小,很多事情都理解不了。但现在你长大了,而且,你又碰到了这件事。为师一直希望这件事你永远也接触不到,可冥冥中还是注定了。那古籍中缺失的部分,记载的正是复活冥河大帝、鬼王宗的方法。而梁上悬百尸,便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