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伦道:“看来钟公子还不知道情况,你现在代表的是钟老爷一家啊,所有义军都会把你当作钟老爷事业的继承人啊,有了你,就有钟家的希望,各个水寨之间的凝聚力会更强。”杨幺这时点点头说道:“周伦首领说得极是,子仪现在来了,所有义军要是都知道钟老爷后继有人,就代表着大楚政权后继有人了。”大家都纷纷点头称是,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钟子仪心道:“他们都把我看成是钟家的代表,看成是大楚政权的继承人,能够凝聚人心,这可不是一般的责任哪。”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人人对他都抱着很大的希望和热情,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事情去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心中不禁一片迷茫。
他看了看身边的吕清丹,只见她正眨着眼睛,对每个人都仔细打量,认真地听着每个人的讲话,脸上淡淡地笑着,没有一点忧愁。见钟子仪朝自己望来,吕清丹转头笑了笑,笑得像天上的云朵,很轻很淡,钟子仪一见之下,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心道:“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要去认真地做,起义军整日生活在与官军打打杀杀的日子里,支撑他们的就是一种希望,一种信念,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钟子仪于是说道:“各位首领,你们把子仪看得很重,子仪从心里面感激你们。子仪没有你们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经历,也没有任何成就,本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若是各位把子仪放在一个过高的位子,子仪恐怕承受不起,不过,我愿意尽我的力量去做我父亲和各位希望我做的事情,共同努力,实现我父亲‘等贵贱,均贫富’的理想。”
杨幺喜道:“子仪这番话,深得大义,又很谦虚,果然没让大家失望。”黄佐等人见钟子仪年纪轻轻,话语却谦虚诚恳,一点都不摆钟老爷公子的架子,不觉心中和他又亲近了几分。
杨钦道:“钟公子,你有志去实现老爷的理想,老爷泉下有知,必定会非常欣慰的。”黄佐道:“钟公子,我黄佐一定把你这番话带给我们水寨的义军,让他们知道,钟老爷一家还有子仪公子在这里,带领大家继续努力,大家打起仗来一定会更加有底气的。”
钟子仪忙说道:“黄首领过奖,我才来,怎么能够说是带领义军呢?我还需要多多学习。”周伦道:“钟公子虽然没有什么历练,,但是你深明大义,又有一身好武功,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你就不要太谦虚了。”钟子仪道:“还请各位以后多多指教。”尹三郎在一旁听着,见钟子仪的对答甚合自己的心意,与诸首领甚是投契,也是微微点头,也不言语。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聚在一起吃饭,杨幺特地拿出平常舍不得喝的好酒与大家痛饮一场,杨幺等还与钟子仪说起当前义军所面临的形势,让他逐渐熟悉义军的各项事务。
钟子仪趁机说道:“杨首领,我看义军对僧侣、道士、巫医和卜祝也要镇压,还烧掉他们的房屋,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杨幺却摆摆手道:“子仪你也不要管这件事了,这时老爷在世时定下的,原因就是僧侣、道士、巫医和卜祝都不事生产,寺庙和道观还拥有田地财产,如果任由他们去,老爷的均贫富的理想岂不是实现不了?”子仪道:“可是······”杨幺道:“子仪,你年纪还轻,你还不懂,有些事情不能心慈手软,等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钟子仪和吕清丹吃完饭,告别众人,与尹三郎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尹三郎背着手,皱着眉头对钟子仪道:“子仪,你刚刚了解了你父亲,现在就要作出选择,决定留在这里去完成你父亲没有能完成的理想,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钟子仪道:“舅舅,我是自愿留下来的,我昨天晚上也考虑了很久,身为人子,不能继承父业,就是不孝;不能为百姓做事,就是不仁;不能与义军同生共死,就是不义。无论怎么说,我都应该留下来做一些事情。”
尹三郎道:“你能这样想,说明你真是长大了。”他停了停,又道:“至于镇压僧侣、道士、巫医和卜祝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说也没有用。”钟子仪道:“为什么?这样做不是太残忍了吗?”
尹三郎道:“你还不懂,这时你父亲生前所规定的,原因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义军对你父亲可以说是非常崇拜,他所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更改。我们义军中确实有些人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不该去镇压僧侣、道士、巫医和卜祝,可是还有很多农民出生的义军,以前是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那时也不见得有僧侣和道士来周济他们,相反寺庙和道观还坐拥田地财产,这让很多农民出生的义军心中有怨忿,所以你父亲也把僧侣、道士、巫医和卜祝放在镇压的对象中。”钟子仪点点头,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尹三郎继续道:“我现在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钟子仪道:“什么事?”尹三郎道:“刚才杨首领也跟你说了,过两天所有洞庭湖沿岸的水寨首领就要聚集此地,商讨推选最高首领和重建大楚政权的事宜了。现在在所有水寨首领中,应属杨幺首领威望最高,他最有可能被推选为最高首领。如果大楚政权随即重新建立的话,杨首领就应该是新的楚王了,到时候很有可能杨首领会立你为大楚政权的继承人,也就是立你为太子,你心中可有什么计较?”
钟子仪和吕清丹大吃一惊。钟子仪道:“你说什么?我做太子?”尹三郎道:“不错,这就是你将来的位子。”钟子仪道:“可是我······”说到这儿,钟子仪说不下去了。
尹三郎有些急道:“你可是不愿意做太子?”钟子仪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是,我以前只是想在这里尽自己的一份力,并不想做什么太子,楚王。”
尹三郎叹了口气道:“子仪,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做了太子,就等于明摆着和皇帝对着干,宋朝廷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这样做是在刀剑上舔血。如果那一天起义失败了,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你可想好了?”
吕清丹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尹三郎的话,也是从未有过的面色凝重。她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不会的,仪哥哥不会有事的。仪哥哥有一身好武功,可以保护自己。”
尹三郎道:“子仪确有一身好武功,万一那一天起义失败了,子仪可以保护自己,但到时候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就算是活着,也很有可能是亡命天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