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无心不伤
花美痕的声音没有掺杂丝毫情感，云杉想了想，微笑：“第三。”
淡薄的音调，很坚决。
“你别拿花邪的未来去赌，云杉，你还年轻，她也已经被你调教的很懂事。但是，手术若是失败，你必须重头来过，而且可能还会有未知的结果。”
花美痕以医者的身份强调了一遍危害。
云杉笑了笑，失血过多的脸颊，难得的苍白，却没有丝毫哪怕可以称作脆弱的东西，因为他是站在花邪身边的人，所以必须足够的强。
“我坚持我的选择。我，希望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忆起，包括年幼的痛苦和长大之后的快乐。她的身体或许奇怪，但她始终是一个普通女孩。”
花美痕推了推眼镜，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少年，这才淡淡答道：“好，手术费呢？”
云杉早有准备，掏出一枚微小的盒子，从长桌的另一边推了过去：“你要的芯片。”
这芯片，曼哈丹王子将他镶嵌在送给花邪的王冠上，美丽的黑色奥洛夫钻石背面，便是这芯片。
云杉当时拿着那王冠送去切割，才不小心发现的。
“成交。”
花美痕利落地说了两个字。
“我可以在手术前看看她吗？”云杉请求道，不知为何，心里突突直跳，似乎有点紧张。这次的手术，两层机会，以花美痕的超高水平，不可能失败。
但是，花邪……
云杉悲哀地发觉自己竟然在害怕，自己也有如此害怕的一天。
“带他去看看她。”花美痕语调淡薄，交易谈成，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开始准备手术用品。
云杉被带着下了楼，0110组织的随从人员通报了一声，却给出一个答案：“她说，她会好好的，要你别担心。”
见不到花邪，云杉有微微的失落，可失血过多之下头也一阵阵地晕眩，随从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
他想说什么，手术却马上就要开始了。
花美痕那人，最注重效率的。她的时间，比世界首富还要值钱些。
云杉不好说什么，只得坐在手术室外等着。
云杉等过无数漫长的时光，小时候是耐心地等着花邪学会一些常识；后来是等着花邪慢慢长大出师；那些日子的甜蜜和欢喜里却是等她爱上他；后来，是等她处理掉那些烂帐；现在，他在等着她安好……
他现在还年轻，等得起，可云杉的心境，却蓦地有一些苍老的感觉，因为这等待是如此孤独，他不是熬不过去，只是害怕，害怕他等不到她……
这样的念头一经冒出，云杉就想掐死自己，他该相信花邪，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这一关，绝对可以熬过去。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型的手术，但是却持续了整整一天，人群进进出出脸上极是焦急之色。
云杉心头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去。
他是个静默的人，然而这时候却止不住傻傻地去拦医生，哀求着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不是小手术吗？”
那医生冷冷地看了云杉一眼，道：“病人放弃求生意志，正在紧急抢救。”
轰！
云杉只觉得自己给雷劈了下，放弃求生意识，什么意思，不想活了对吧，嫌弃他无法保护她对吧。
这个疯子，这个祸害，既然负责不起，干嘛还非要招惹他。
如若可能，云杉真想一把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
他丢了半壁江山，只求她在身边，她却居然放弃求生意志。
这死女人，该死的！
云杉止不住重重地一拳砸在玻璃门上，神色骇人的很，下一秒，在医生出来的时候，闪身进入急救室。
急救室内的人都穿着无菌服，见来了个外人，立马用英语推搡着他出去。
可谁能挡得住云杉啊，那男人现在神色可怕的很，像是狰狞的兽，带了丝凶残和嗜血的味道，若是他母亲云无双在这里，定会发觉云杉此刻像极了沐邪司，冷酷，狰狞，邪肆，灼灼如堕天之火，妖异不明。
光影在他的脸上变换，他唇角挂了笑，却有一种恶魔的味道。
那咔擦擦的脚步声极为刺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头那般沉重，恐怖，强势。
这些医生救死扶伤，哪见过这般杀人的气势，纷纷吓得不敢动弹。
一瞬间，整个急救室，一片人仰马翻。
最冷静的还是花美痕，她冷静惯了，绝对是那种世界末日了也依旧有条不紊的存在，她看了眼云杉，便接着说道：“她快死了，你来看看。”
云杉没有吭声，只是一步步走进病床前，那少女的脸一天之间便惨白的可怕，唇瓣更是干枯而白，奄奄一息，似乎谁时都会断掉呼吸。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你好自为之。”
花美痕说得淡定，只是那微微闪烁的目光，彰显着她的溃不成军。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血亲，怎能不心疼啊？
只是她素来坚强，只踩着高跟鞋继续离开。
云杉的唇角，勾出一丝残忍的味道，就连眼睛里都是暴虐的气息，像是想要杀人屠城，格外的狠戾。
他什么都没说，抬起手，一巴掌便狠狠甩在花邪的脸上，花邪本就濒死，这一下子，那起伏地心电图归于平静。
却还是有一口鲜血从口中渗出。
“滚！”
这是云杉，第一次骂人，他是极有教养的人，或许偶尔吐出些露骨的艳词也是为了调情，纯粹是调戏花邪。
倒是极少爆粗口的。
然而这冷冰冰的一个字，却彰显着他的愤怒，不甘，绝望。
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她还是要放弃，居然连生命都放弃掉。
她死了，他，要如何活下去？
云杉转身离去，脊背挺得笔直笔直，只是那嘴角渗出的血液，却见证了他的哀凉，以及刻骨的悲伤。
该有多么的伤心才会让云杉真正吐血。
他是那般静默淡然的男子，却为了她，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不怕等待，这八年他都一如既往地等了下来，人生该有多少个八年，能等的如此甘愿。
他最怕的是等待成空，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他是好强的人，认定的东西从来都必须得到，他，那般骄傲和自负，输不起的。
然而，这一生，他知道，他终究输给了一个花邪。
她用死亡，抛弃了他。
抛弃了他的爱，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她死了，他连恨的对象都没有，还有一生的时间，他该如何孤独，如何悲凉。
花邪，此生，我最开心的不过认识你，最后悔的却是……爱上你！
如果我可以后悔的话，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从头再来，我还是会将这所有的故事走一遍。
然后在这一刹，依旧为你心伤。
心伤，不伤不为心。
云杉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了急诊室，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却有一种走向末路的悲壮和苍凉，似乎这每一步，都是迈入坟墓的叹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