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覆灭
“对，杀了她们，杀了她们……”底下一片齐呼。
“点火！”当糊涂淹没理智，剩下的只是迷茫与随从。
“希曜，你会后悔的！”
熊熊烈火照亮整个黑夜，当火焰吞没整个十字架台，就要蔓延至若衣的身体。离秋涵还在想办法砍掉若衣手上的铁链。
烈火燃烧中，两人的对话清晰可见，“静怡，不要管我！你快走！”
“居然解不开也砍不断，这什么材质的链条！”
台下，魅希曜望着火焰中的两人，有那么一刻想冲上去解救，但还是没有依照自己的心。
然，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头朝他们射来。
“啊……”火焰里两声惨叫。
魅希曜一听，一个打滚竟是闯入火焰中，“若衣，秋涵……”
要是有心的人一定会听出他当时的呼喊是那样的颤抖，那般的急促。兴许他是后悔了，对，是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十字架倒了，只留下两个人身上的一块衣布，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火焰外，一切都乱了，“快，快去救逍遥王，他冲入了火堆里！”
黑风当即将一盆水从头浇到脚，冲进火堆拯救魅希曜。
火堆里，黑风死命地拽着魅希曜，“王，快跟我走！”
“死了吗？她们死了吗……”魅希曜双目无神，口里重复着这几句话。
于是，黑风一个手刀下去，将神志不清的魅希曜打晕了，带离了火堆。即便是逃离了火灾，魅希曜全身上下还是有好几处烧伤。
只是当黑风带着魅希曜飞出火堆，一切都开始起了变化。
鬼蜮城突然出现一大批白衣教的蒙面人，身穿夜行衣的衣肩上绣着鹰爪的杀手组织——夏芷寒的暗夜门以及银色铠甲的秦歌的影卫军。
全城百姓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他们知道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即将面临的可能是被屠杀，所以像过街老鼠，四处乱窜。
白衣教四处分散人，包围了整个十字架焚烧场，逮到一个鬼蜮城百姓，就凶神恶煞地吼道，“梦若衣人呢！”而那问的人便是以前跟在影逸潇身边的梦魇。
“我，我不知道！大，大，大侠饶了小的吧！”
“找死！”梦魇一掌击飞了那跪在地上不断向自己磕头的百姓。
暗夜门此时也散开人群，跟白衣教一样抓到一个问一个。
“梦姑娘呢？”夏芷寒眼中布满了血丝，明显是熬了几个夜晚，连续的赶路就是因为听到焰说的那句：梦若衣，出事了！于是便命令焰率一批暗夜门杀手先赶来营救。
“啊……”夏芷寒一脚踢暴了被问的城中百姓。
然，扑向火堆，看到的只有不断燃烧的烈火，以及那倒下烧焦了大半个的十字架。“若衣，若衣……”他的若衣不会死的，她才记起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离开自己，一个人走掉。就在自己伤心欲绝时，眼睛一个不经意扫到躺在自己脚边的魅希曜，而竟没有一个保护他的人在。
一把抓起魅希曜，一个拳头就要落在他身上。
眼神一个恍惚，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人就这么被追命一下子推进了火堆。“去死吧！”
“啊，王……”在和影卫军打斗的过程中，黑风眼神一瞥，就见魅希曜被追命一抛，扔进了火堆。单手扣住对方的脖子，一捏，‘格叻叻’对方的脖子就被黑风捏断，枯萎的叶子般飘零在地面。一个反身，再次冲进火堆救魅希曜。
“真是主仆情深啊！”追命从影卫军的手里夺过一个弓箭朝着黑风一箭射去。
“呃，王……”只差一步就可以撩起烈火中被燃烧的魅希曜，伸手够了够火堆，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倒下了。
不远处，秦歌赤色的眸子在这片烈火的照拂下更加妖红。“你们一个个这是在看逍遥王的笑话吗？王妃找到了吗？”
“王爷，逍遥王害死了王妃，而追命杀死了逍遥王，请治罪！”追命握着弓箭，跪了下来。
“何罪之有？”这个追命还真有一招，说出这番话，不单是给秦王听的，也是给目击者们听的，意在说明自己是无辜的，是为秦王办事，而且是按照法令行事。
秦歌话音刚落，火堆的那端就响起一女子的声音，“什么，你确定她被烧死了！”
“岚儿，我会骗你吗？刚刚有个百姓亲眼所见，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梦魇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只要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她梦若衣被火葬了。
“呵呵呵，死了也罢。梦魇，给我扑灭这火，挖出火堆，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她的头颅。我要用她的头颅作见面礼，献给夏芷寒！”
那火堆火势似乎更猛了，而抑郁在秦歌胸口那团怒火也因杨玥岚的这句话一触即发。秦歌揪了揪手中的马缰绳跨过了火焰，向着杨玥岚就冲去。
就在这时，夏芷寒的马忽然横着挡住了秦歌的马，秦歌当即勒住缰绳。“吁！”看清楚是夏芷寒，秦歌怒不可遏，“夏芷寒！”
夏芷寒没有理会秦歌愤怒的眼神，“秦王，这是我和杨玥岚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一句‘我和杨玥岚之间的事’，将秦歌生生隔在外，似乎刚刚杨玥岚提及要将若衣的头颅作见面礼献给夏芷寒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若衣是本王的王妃，她杨玥岚想要挖出若衣的头颅献给你作见面礼，还要看本王答不答应，肯不肯！”
“既然这样，那请王爷自便！”夏芷寒转而对着杨玥岚道，“杨玥岚，这么多年来你潜藏在白衣教，为的不就是有一天变强了，可以除掉我么？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大可以冲着我来！若衣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如此残忍地为难一个已死之人，让她不能安心地走呢！”
“我残忍，你夏芷寒何尝不残忍！你间接害死了我的丈夫，杀死了我的父亲，毁了我的一切，让我倍受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的滋味。说起来，我们彼此彼此！”杨玥岚嘴角一直挂着嗜血的冷笑，每说一句话，恨不得将夏芷寒五马分尸。
就在外界传出夏芷兮是被夏芷寒害死后，杨广便派出无数高手追踪夏芷寒。想通过追杀来解决掉他，却始终没有得逞。而正值七国之乱，他身为凌霄国丞相便暂且搁置除去夏芷寒的事情。
他了解到当时的情势，发现魏国很有优势，成为霸主，便偷出凌霄国皇帝玉玺，背叛了暖玉皇后，气死了夏无敌，投奔了魏子虚，即影逸潇。
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立足点，拥有一个强硬的后台。最后魏国还是败下阵，于魏国与凌霄之战中，被夏芷寒的烈影骑士用矛戳死。
当杨玥岚查明夏芷兮是被夏仲尹用箭射死后，一颗记恨夏芷寒的心本来该是放下的，但是从战场上一听到自己父亲的死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对夏芷寒的恨。
杨玥岚迅猛地拔出佩戴在腰间的软剑，一拍马屁股，剑指着夏芷寒的心脏飞去。“夏芷寒，今晚，我们就做个了断吧！所以，你受死吧！”
夏芷寒闭上了眼睛，就等那剑刺进自己的心脏。
然，就在剑尖离他一公分时，一支长枪飞速横穿杨玥岚的身体。
“岚儿！”
“夫人！”
当影逸潇转手将白衣教交至梦魇手中，当梦魇当上了新一任教主，娶了杨玥岚做夫人，她杨玥岚就永远是白衣教的人，活是白衣教人，死是白衣教鬼。即便杨玥岚时常将夏芷兮挂在嘴边，喊着要替他报仇，但是他们不会介意她的过去。因为他们的教主不嫌弃，只要他们的教主愿意。如今看着杨玥岚活生生地倒在他们面前，怎么不叫他们伤心难过。刀剑全指向夏芷寒的暗夜门。
“兄弟们，冲啊！为我们的夫人报仇！”白衣教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白衣教当即和暗夜门打斗在一块。
而梦魇此刻思想还定格在杨玥岚倒下的刹那，急得滚落马，连跑带跌，扶起躺在地上的杨玥岚，摇晃着，“岚儿，你怎么样？”
“梦魇，我，我对不起，一直以来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还是忘不了夏芷兮，我嫁给你就是为了替他报仇。谢谢你一路陪我走来，我，我……”意识逐渐模糊，杨玥岚惨淡一笑，话也开始说不清晰了。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说了……”
“知，知足，了！”终于说完最后三个字，杨玥岚最后的笑容消失在手滑落的瞬间。
梦魇就这样对身边的打斗视若无睹，听着杨玥岚说完最后的告别。
他梦魇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李婉嫣，另一个是杨玥岚，都是不爱他的。可是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感情。
这个松一样的女子，他再也触碰不到了。风起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说：外面凉，别感冒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啊……”梦魇朝天就是一吼，两手一举，‘轰’地一声，大地被劈开两半。野狼般赤红的眸子在打斗中的焰身上移走，抓起掉落在腿边的剑，“焰，是你杀死了我夫人，还她命来！”飞向还在疯狂攻击白衣教的焰的后背。
焰没有来得及躲开梦魇的剑，吃了他一剑，右手臂不断下倘着鲜血，止也止不住，同时又接了身后白衣教人的几刀。
“去死！”梦魇挥起剑朝着焰的脑袋劈去。
“叮——”剑被电的暗器打落。“雷，你先带着焰回暗夜门疗伤，梦魇由我来对付！”
“哥哥……”雷想提醒电小心，但被电一吼，想说的话吞回肚子。
“还不快走！”
雷扶着焰飞了起来，往暗夜门所在地奔去。雷没有想过，他这么一走，和哥哥从此阴阳两隔。
就在白衣教与暗夜门打得不可开交时，这边秦歌的影卫军也不好过，遭到鬼蜮城百姓的报复。
“他，是他害死了我们的王，我们要替王报仇！”百姓随地捡起铁件作为武器，群起而攻向影卫军中的追命。
影卫军阻挡在前，不让他们接近追命。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眼见阻挡不住，而影卫军也是进退两难，看向那些老弱妇孺，竟生不出一丝杀念，任由他们上前砍杀。
“小心！”秦歌用剑挑开一个百姓压向追命肩膀的铁锹。
“王爷，你！”这还是第一次见秦歌出手救自己属下。
“我让你先走，你为何还要回来给我惹出这事端！”
“我，我……”
来不及听追命解释，身旁一个又一个影卫军倒下，魔鬼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都给我杀！”
“雷，别管我了！快回去对付梦魇。电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主子与梦姑娘换了血，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怕是对付不了白衣教的众多高手。”焰虚弱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你给我闭嘴！”雷现在心情很乱，他想回去救哥哥，又怕梦魇因此而失血过多而亡。
“回去，回去救，救……他！”焰已陷入重度昏迷，嘴里一直叨着这句话。
由于担心哥哥和夏芷寒的安危，雷放下焰，脱下身上的外衣，撕成一块又一块，给焰做了简单包扎，就折回鬼蜮城。
雷折回鬼蜮城看到的除了遍地尸体就是成河血液。
此时已临近天明，鬼蜮城经过一夜的厮杀变成了一座空城。“人呢，难道就没有活下来的么？”
“哥哥，哥哥，主子……”雷在一片尸体中寻找电的身影。仅一个转身，见到两个保持对打、同归于尽的姿势，却早已没有气息的人时，一下子跪了下来，“哥哥……”
“这一晚发生了好多事。黎明破晓之后，鬼蜮城覆灭之事定会传遍整个秦国。而唯一活下来的我们必定成为皇兄手中的矛尖，对着我们就是致命的一击。也许进不了皇城，就统统被杀掉。也许，我们会继续活下来。但是一切取决于我们手中的利剑与头脑，所以你们准备好了么？”
“我们时刻听候王爷的命令，誓死相随！”
“好！”秦歌带着剩余的影卫军，走出了代表厄运开始的鬼蜮城，过了陵安城，到了陵安峰。
一路上，追命不断回头望着影卫驾着的马车，几次欲言又止。但越往前走，越接近皇城，追命的心愈发的担忧，内心的话终于托盘而出，“爷，属下不明白，为何您要带着夏大人，如今他和死人差不多，这样会添加我们的麻烦。”
“夏芷寒他不能死！因为若衣中了雨怜的情蛊，而这种情蛊只有通过换血才能解除。但是雨怜在解蛊的过程中，对若衣下了蛊咒。倘若夏芷寒死了，若衣也会跟着一起死！他们两人的命相依，命中只有彼此。而要想破蛊，必须在其中一人身上下另一种毒蛊——噬心蛊。”
“王爷又是怎么知道的？”追命胆子壮的有些大，竟然追问了下去。
秦歌居然没有恼怒，倒是笑笑，自然出口，“如果我说我不是人呢？你会相信么？”
他秦歌其实是神算子，拥有异常的功能，能看得到世人看不到的东西，而读心术是他们仙缘界最为普通的一种幻术。他的神术随着若衣入梦而消失，但是读心术依然拥有。通过读心术，他读到了夏芷寒的内心活动。
想来他会如此，定是对蛊咒有番挑战与反抗，不然以他的功力，怎会抵挡不了这白衣教，最后还是要靠电来保护自己，才会让电以身殉职。
他和若衣命相依，目前他尚有一丝气息，那么他的若衣定是没有死。那么她会在哪呢？
追命望向秦歌深邃得似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眸，认真地说道，“别人说我可能不信，但是这话是您说的，所以我信。因为您永远是我们秦国的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