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做了一个梦,噩梦。半夜惊醒,浑身湿透。
那是一段在教司坊度过的可怕时光。
于是朝露便忆起了那桩子“陈年旧事”。
朝露记得自己五岁被卖与了人牙子,反反复复,最后进了皇宫做了婢女。
起初,只在教坊司受训导而后便会分配到各宫。偏不知那汤教司为何看不惯朝露,不是打就是骂。
一日朝露被分配到一处偏僻院落打扫落叶,这里冷冷清清,据说前朝有一位妃子自缢于此。
朝露害怕极了,却忽听得乱糟糟的草丛里有动静。
“嘘!别出声。”草丛里冒出一个小男孩,做了噤声的动作。
“你是谁?”朝露虽害怕,却也有几分好奇。
“我乃池昌国皇子。”小男孩有点傲气。
不过朝露却不以为意,“你就是那质子?”
“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对本皇子无理?小心我明个儿禀明胡先生,再让他告到你们教司坊。”
“噗,胡先生可不管这个。”不知为何朝露竟笑了,这是入宫以来第一次放松戒备。
“你何故发笑?”
“我笑你呀,在我们大育国做了质子,却还要摆那皇子架势”
朝露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击溃了男孩的伪装。
“你何必失落?今日你我困于此,说不定来日自有转机呢?”朝露只得安慰道。
“那是自然,我定不会气馁!倒是你,看你浑身是伤,怕是日子不好过吧!”男孩一副看穿的模样,老成持重。
朝露便将汤教司如何为难她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嗯……既如此,我却是有个办法能叫你脱离苦海。”
“你有甚办法?”朝露不敢相信,却有万分的期待。
“我自有好法子,只是……”
“哎呀,你快说。”
“若我能助你成事,叫你免了这般苦楚,他日你得还我个恩情。”
“那是自然,只要我能做到,定当还你恩情!”
朝露竟然把眼前这个不过比自己大了两岁的男孩当成了救命稻草。心里只觉得试试也未尝不可,总比哪天被汤教司那个阴毒狠辣的女人折磨死要好许多。
“明日你如此”
……
朝露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便听得李嬷嬷急切的喊声,“丫头,快醒醒。”
“怎么了嬷嬷?”
“太妃病了,你速速你太医院请个当值的来瞧瞧罢!”
朝露赶忙抄起衣服朝着太医院奔去。
请来的是汪太医的徒弟褚承。
“太妃无碍,只是旧疾复发。”褚承沉稳道。
“怎的一次比一次严重呢?”李嬷嬷甚是自责。
褚承并未接话,只道:“仍是按着老方子便是,明日我再禀明师父,再为太妃复诊。”
朝露将褚承送至宫门口,“夜色漆黑,奴婢为褚太医掌灯可好。”是问句,却没有问的意思。朝露径直走在了褚承的侧方。
“谢过姑娘了。”褚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姑娘不单是送再下回太医院吧?”
“是。不蛮太医,奴婢想知道太妃是为何病了,不管是李嬷嬷还是鲁公公,都不愿同我讲。”
“他们讲不得,我自也讲不得。姑娘可得当心了,祸从口出。”褚承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多谢褚太医提点。奴婢还想斗胆问一下,春池园那位最近可是病的厉害了?”
“你这姑娘关心的倒是挺多。”褚承没有回话,只是行至太医院门口时回头说了一句恐怕时日不多。
宫闱静谧,酝酿着许多秘密。朝露现在太医院门前,却笑了。
恐怕时日不多,四年的时间,他竟真的成长了许多!
朝露暗暗思忖,明日无论如何得同春池园通个消息,没得他想法子逃遁了,只留得自己半生埋葬于这偌大的皇宫之中。
朝露回来的时候李嬷嬷已经把药煎好了。
“你呀,哀家不过是旧疾复发,你不过捡了之前的剩药煎来便是,没必要惊动太医院。”进门时朝露便听得太妃埋怨李嬷嬷。
“娘娘,李嬷嬷是关心则乱呀!您可千万别怪她。”朝露忙笑着接话,顺势接了喝光的药碗。
“哀家哪里是怪她。李嬷嬷陪了我几十载,现下我已是半截身子埋了黄土,你们不必过于担心,能早日见着先帝也是哀家的福气了。”
“娘娘休要说胡话,您可得长命百岁哩!露丫头在后院池塘的养的鲫鱼还等着您尝鲜呢!”
李嬷嬷和朝露很是劝解了一番,而后才退出来各自去休息。
朝露五味杂陈,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