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南霓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极力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非常地困难,感觉自己的头部简直是要炸开了,身体也十分的僵硬,恍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醒来以后发觉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一定是太想要窥探到章柏尧曾经的那段故事,才会在梦里回到表姐的大学时代,正纳闷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醉得一塌糊涂,也应该被老妈骂醒的,努力地摸索着自己的手机,终于接通电话:“你好!”
对方的语气显得十分不满:“你还活着吗?”
“哪位啊?”
“我是章柏尧!”
“是你!”
“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道吗?”
南霓忙查看手机记录,原来竟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有什么事儿?”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啊!”南霓揉了揉后脑勺,觉得后脑勺一阵又一阵地剧痛,喝醉以前的事情似乎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不是约好了,今天给你后面的稿子,你把前面稿子的修改给我分析一下吗?”
“今天?天啊!我睡了两天了,不好意思!”
“我今天特意请了假,没有开工,本来想等着你,结果你一直没有接我电话!”
“都怨我,真是抱歉!”
“没事儿的,不过想问,我们今天还见面吗?”
“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回去!”
“好的!我一定等着你!”
南霓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精神不是十分清醒,头部仍然剧烈的疼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下车就看到章柏尧站在出站口,虽然他带着一个大得几乎可以遮住自己整个脸旁的墨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如此优秀而体贴的一个男人就这么悄然降临在自己的面前,让此刻倍感失落的她顿时感觉到自己还是没有完全被遗弃的。他一看到她,就立即不停地向她招手,她慢慢地走过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章柏尧透过墨镜清晰地看到南霓脸上忧伤的表情,“你怎么了,这个样子?跟逃难回来似的!”
南霓感慨不已地看着章柏尧,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来这儿接你的啊?”
“我倍感荣幸行了吧!”南霓的脸上强挤出一丝苦笑。
“你到底怎么了,跟男朋友吵架了?”
“打住,我现在已经恢复单身,没有男朋友的!”
“什么情况?那天不是还一脸幸福满满的样子,这么快就分了,被人劈腿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有些喜悦之情,幸灾乐祸?”
“我有个问题特别好奇,写情感的女作家,个人的感情经历是不是都特别不顺利啊?到底是因为你们写感情写得太多,把自己给写进去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太不顺利,才有感而发,写出那么多情感故事?”
“错!大错特错!”
“那敢问您这位写情感的女作家有何见解呢?其实,我这样的结论基本都是根据你的真实情况得出的!”
“不是写情感的女作家个人的感情不顺利,而是都对自己的感情要求太高,一般人当然不能体会,就像张爱玲对胡兰成!”
“谁小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爱情,能够如同言情偶像剧里一样浪漫啊?”
“我连‘爱情’这两个字还写不好的时候,就开始为姚小蝶的感情纠结,我一直想不明白,沈家豪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里,明明爱一个人,不表明,却又不放手给她自由,我还不懂‘爱情’,就给它下了一个‘迷惘’的定义!”
“你还真是早熟,《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我看的时候才多大啊,就觉得姚小蝶挺好看的,长得特像我妈,你那么小,都能感慨出这些啊!”
“没办法,天生有才!”
“好了,别傻站着了,快走吧!”章柏尧一脸无奈地拉起南霓的手就走。
南霓急忙收回被章柏尧拉着的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低下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自己始终还不太习惯一个男人的手心,哪怕这双手宽阔而温暖,当初和叶斐分手以后,一直不曾接受过别人的感情,自己总是带着对对方自以为是的揣测,以为所有的人都可以用所求的方式自私地爱着自己,这么几年以后,她的感情依旧任性,不可一世。
章柏尧和南霓漫步到护城河旁,走着走着,她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是越来越厉害,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坐下来,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那里发呆,任凭微风吹拂着自己生涩的脸颊,这几天她被发酵的焦躁折磨着,就好像是梦游一样,恍恍惚惚地从这个城市回到另一个城市,又从另一个城市回来这里,穿梭在城市的十字路口。
章柏尧心疼地看着南霓郁闷的样子,一直没有忍心打扰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难道你就准备这么一直坐在这里吹风吗?”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精神看稿子!”南霓用手使劲儿地按住头部,想要减轻一些疼痛感。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
“去了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不会是烟花之地,再说了,那种地方你根本也进不去,当客人人家不招待,去应聘人家看不上!”
南霓来不及表示出气愤,章柏尧就拉着她走,在一个迪厅的门口停下脚步。
“我不喜欢这里!”南霓有些犹豫,突然想起了曾经答应过岑湜不再喝太多的酒,不再放肆得胡闹,此刻怎么觉得这些话如此讽刺。
“这里有音乐,充满激情,可以释放你所有的压抑,赶走你所有的郁闷!”章柏尧满是期待地将手伸向南霓。
南霓有些不情愿,顿了顿,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向章柏尧的手。
找到位子,点的酒水还来不及喝一口,章柏尧就将南霓拉进了舞池,随着音乐,他开始不停地摆动自己的身体。
南霓傻傻地站着,叫不出章柏尧跳得是什么舞步,跳得确实挺好看,觉得就这么一动不动,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也随着音乐缓缓地摆动身体,凑到章柏尧耳边:“这里这么多的人,你就不怕有人会认出你来?”
章柏尧整个身体自如地摆动着,突然拉起南霓的手,“放心吧!人家各个都跳得那么投入,谁有心情看我啊!再说了,要是真的有人认出我来,引起什么骚乱,我也会保护你的,你就放一百零一个心吧!”
南霓松了一口气,烦乱的感觉无孔不入,原来自己也是害怕寂寞的,现在宁愿投身于并不喜欢的纷纷嚷嚷中,也不想要享受独自一人的宁静,看着身边跳得正陶醉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哪根神经冲动了一下,兴奋地甩起头来,与章柏尧一起贴身舞,激动地跳着,她疯狂地甩头,似乎想要把一切的压抑都抛出三千里外,原来这样真的可以释放自己,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此刻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音乐,跳着跳着,她突然抱住他,无助地失声痛哭起来。
梅美呆坐在客厅里,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相亲节目里嘉宾的各种爱情表白,依旧漠然,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没有人会为了爱情付出和承担责任,这一刻表白天花乱坠的誓言,下一刻可能随时随风飘散,那些永恒美好的爱情,早已遗落在发黄的书本里,徘徊在现代文人伤感的抒情里,她多想一次再一次地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五花大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哭得死去活来,任凭杂乱的思绪不断疯长。
米露看得出忧愁仿佛一张巨网,已经牢牢将梅美网住,“虽说忠言逆耳,但我还是要劝你,爱情就像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婚姻也是一样,认真的人最后注定要粉身碎骨,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甚至超过自己的人、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一切,可到头来输的人一定是你,因为你对他来讲,已经完全失去了挑战性。不要把你的全部都为了取悦他,把整个人都交出去,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我和霓霓依旧在你的身边,生活还是你自己的?”
梅美没有出声,心里在不断反省米露的话。
“记住,属于你的早晚会回到你的身边,不属于你的即使磨破脚掌也是徒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