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的学院来了位新老师。
院长偷偷提点这小子,说这位是个贵人,是学院专门请来搞学业的,尤其针对那些整天不读书还不以考取功名为梦想的这些学生很有一套。
“贵人”是价格贵,所以时间宝贵,只能三个月来一两次,来不来的主要依据是看心情。
这概率比母老虎的脾气还阴晴不定,不过江姜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去上的,毕竟归根结底自己还是很好学的嘛。
院长听到他的真实想法后的笑容一僵,强行整理自己扭曲的表情,调整心态笑呵呵地说“孺子可教也”。
半年一晃而过,江姜统共和新老师只见过一次面。
不过,样子嘛,还是那个老样子。
新老师是个美髯公,从来没有除了严肃以外的特殊表情。
他摸胡子时候平平,说话语调平平,讲课内容平平,好像天下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平平而已。
美髯公只上一节课,只讲一个知识点,虽然平平,但是很快就会成为下个月的热点话题。
这让江姜不得不怀疑,他就是传说中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出题老师。
不过虽然这个夫子教书平平,但是是个厉害的点评师,一下子能切中要害。这看起来简单,其实比切头发细的豆腐丝都难。
他的目光虽然平平,但是与之相触不可久视,不然会担心眼睛会被刺瞎。
江姜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中竟会有如此锐利的刀剑气,于是他成了班上唯一一个时刻盯着老师转的好学生。
窗外偷看的院长暗自点头,心想贵果然有贵的道理,连江姜都不再盯着手里的破书看了,终于抬起头来听课了。
想到这里,院长真是老泪纵横,觉得自己终于保住了作为一院之长的晚节。
夫子在烟花的三月终于抽空来了趟书院。
他两袖清风,和大家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无非是北有外敌,南有蛮子。除了考古论今,没有其他的想法。
江姜甚至抽空想好了今天的活动安排。
云客来的烧鸡,今天是要再点一次的;素锦记新到了一批绸缎,自己最近身量如抽芽,长得特别快,是时候做套新衣服了;水月斋的鲜豆糕点,啧啧,不能细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姜睁着大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烦恼啊,人世间怎么总是这么有趣的。
咦,小侯爷昨日说新到了一批兵器,等会下了课可以去玩玩···猝不及防被撞了一肘子,江姜皱眉看向平日里这个不声不响的同桌,没好气地问“干嘛,很痛啊!”
在全班的静默中,江姜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缓缓环绕四周,看到了身后那一张平平之脸。
咯噔。
江姜这辈子的冷汗,除了贡献给院长,现在又多了一位。
好在,脸皮够厚。
“夫子好,台上确实无聊,下来走动走动也是不错的选择。”江姜拱手笑道,像个老派的江湖人。
“你说说看”,“若朝堂不够清明,读书人是否有进谏的必要。”夫子淡淡的看着他。
“这个嘛”,江姜反应很快,全方面分析了一通,结尾加上一句“圣山英明,当今天下太平,属实是百姓之幸。”狗腿子,没人能比他更专业。
夫子没说话,没说好,没说不好。江姜偷瞄一眼,从他摸胡子的频率来看,应该心中不是那么平静的。
实际上,夫子心中确实不平静,他想,自己多出来走走果然是有好处的。年轻人,就是希望本身。
夫子照常上课,也并没有批评那个上课走神的家伙。
众人也无起哄,有甚者,在偷偷地记江姜的回答,一边记,一边感叹江姜果然是有过人之处,怪不得院长如此看重。
不就是考不上吗,成绩好而人品败坏的大有人在!
而厚脸皮而成绩好的江姜只有一个,人家水平这么高,说不定是故意不去应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