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是一怔,待看清拦路的是衣衫褴缕的采药少年,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怜悯与不屑。
“一个炼气二层的小毛孩,也敢螳臂挡车,真是不自量力,自己找死。”怒喝声中,一股大力袭来,击在项颂的胸口,把他击得直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悬崖上,就听一声闷哼,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项颂虽说得到夜未央数千年的功力,但苦于从未修行过,无异于一个三岁小孩手持重宝而不会使用,对手顺手一击,就把他打成重伤,尽管心中痛苦异常,还是咬了咬牙,手拄药铲,站了起来,用衣袖把嘴一擦,冷不防,手中药铲直朝出手打伤自己的那人刺去。
“找死!”那人见项颂手中药铲刺来,身子一侧,让过药铲,左手一把抓住项颂的衣领,举起右掌“啪啪啪啪”一连扇了六七个耳光,整个脸颊立时肿得老高,接着顺手一抛,再飞起一脚,正踢在项颂的气海上,项颂只觉全身一麻,浑身顿时没有半分力气,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朝悬崖下落去。
悬崖千丈,冷风扑面,项颂只觉耳边“呼呼”作响,无法呼吸,忙意守丹田,想要凌空跃起,谁知连提几次,只觉丹田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丝真气,慌乱之中,忙屏气凝神,同时手中的药铲顺着下坠之势在悬崖上划过,力图减轻下坠之势。
划声“嗤嗤”,火星四溅,项颂已从初始的惊慌中清醒过来,睁大双眼,想要在这漆黑之中寻找一线生机。
“这一掉落,怕是得粉身碎骨吧?”项颂正想着,猛然觉得有团黑影正在迅速地向自己扑来,于是身子一团,就听“轰”的一声巨响,自己被弹起老高,重又跌落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反弹之力才减弱,却是落在一棵树上,被树枝拦住。
甫一落在树枝上,项颂不敢稍动,直到树枝不再起伏摆动,这才凭感觉朝树根慢慢挪去,直到踏上坚实的土地,一颗悬着的心才安落下来。这时候,项颂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浑身都是冷汗。
项颂背靠树干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感觉到手脚不再酸软,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常,这才艰难地睁开浮肿的眼睛,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形。四周虽然漆黑一片,但还是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出个大概的情形。
项颂发现自己置身于悬崖边上一个一丈见方的小平台上,救了自己一命的树是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松树,立根于小平台上,粗短的树干上长着浓密的枝叶,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斜斜地伸出悬崖外。微风徐来,树枝摇曳,似乎在欢迎项颂的到来,又似乎在庆贺项颂获得重生。
小平台一丈见方,光滑平整,悬崖边上长着一些茅草,迎风摇摆,发出轻微的声响,为了安全起见,项颂用手中的药铲朝茅草丛里捅了捅,发现茅草后面空虚,似是一个洞口,由于天黑无法看清,不敢贸然靠近,于是手持药铲,盘膝而坐,直到天亮。
夜色褪去,曙光来临,凉风习习,鸟鸣叽啾,云翻雾涌,全不是雪舞风寒的景象。
项颂手握药铲,在晨光中走到悬崖边,朝下一看,悬崖陡峭,只见云雾弥漫,深不见底,于是返身走近平台内侧的悬崖,用药铲朝茅草里捅了捅,确定里面虚空,遂用手拨开茅草,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里乌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项颂见状,返身回到松树边,折了几根松枝。
“松树啊松树,你救了我的命,原不该伤你,可我现在没有办法,你就好人做到底,再贡献几根枝叶给我吧,等我脱困之后,一定回来给你培土浇水施肥。”项颂嘴里说着,掏出火石打着了火,点燃一根松枝丢进了洞内,看到松枝一直烧着并未熄灭,又返身折了数根松枝用茅草扎成了火把,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弯腰走进洞去。
洞口窄小,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从洞口直往洞内延伸而去,显而易见是人工修整而成,通往洞中深处。
道路不住往下倾斜,越走越低,行得数十丈,只听水声潺潺,一条宽约三丈的暗河将路隔断,露出水面的数块岩石成了通往彼岸的桥梁。
项颂已是炼气二层,三丈远的距离只需轻轻一跃就可过去,可此刻气海受损,无法聚气,又成了废人一个,只好举着火把,老老实实踏着露出水面的岩石走了过去,火光映处,只见波浪翻涌,大大小小成群结队的鱼儿在水中穿梭不停,掀起朵朵浪花。
过得河来,道路转而向上,又行得数十丈,却是数级台阶,台阶尽头,是一个拱形门洞,门洞里是两扇紧闭的石门,石门上各有十余枚碗口粗细的石钉和一个兽首,兽首的嘴里衔着一个门环。
门楣上雕着四个古字:上古洞天。
项颂看到那两扇石门,不由一惊:“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居住?”上前拿起门环“当、当、当”连敲了三声,过了一会,听门内无人应答,又连敲三下,仍然无人应答,于是伸手推门。那门是整块石材雕凿而成,甚是沉重,但里面未闩上,项颂虽说失了真气,平常的气力还在,手劲使将上去,两扇石门缓缓的开了,于是朗声说道:“后生小辈项颂不请自来,擅闯仙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听得门内仍无任何声息,便举步跨了进去,举目回顾,已置身于一间石室之内,中间是一张石桌,桌前有四个石凳,四个角落各有一只仙鹤,嘴里叼着一盏油灯,灯里的灯油似已凝固,一根灯芯斜斜地插在凝固的灯油中。项颂见状,举起手中火把,把油灯一一点着,眼看着灯火渐渐明亮,遂熄灭了手中的火把,以备不时之需。
石室三丈见方,不甚规整,略呈圆形,除了桌、凳、仙鹤、油灯外,别无他物。项颂回首四顾,大感失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左侧的石壁上似有一道细缝,心里一动,忙抢将过去,用力推动石壁,果然是一道石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来,洞内有一道向下的石级,沿着石级向下走去,十余级后,面前隐隐约约似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不由失声惊呼,叫了一声“啊哟!”
出现在项颂面前的,又是一间石室,约有第一间石室两个大小,正中摆着一张石台,台上放着一只丹鼎,四周摆满了坛坛罐罐,几束光线从壁顶透下,照在打磨得光亮如镜的石壁上,几经折射,映得室内亮堂堂的。
“这里原来是一间炼丹房。”项颂寻思,“这些坛坛罐罐里莫非装着炼丹用的药材?”走过去揭开盖子看了看,全都空荡荡,一无所获。项颂又仔细地察看四壁,只见四壁光滑平整,全无缝隙。
“上古洞天,难不成就这样两间石室?”项颂心有不甘,原路返回到第一间石室,重新察看石壁,终于看到右侧石壁上也有一条缝隙,这次有所准备,推开石门,却是一间光线明亮的小小石室,里面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墙角站着一只叼着油灯的仙鹤。在正对着石床的那一面墙上又有一扇石门,推开石门,里面是一间和炼丹房一般大小的石室,室内空空荡荡,地面平整,刻着阴阳八卦图,鱼眼位置是两个与地面平齐的玉质蒲团,上面各放着一本书,东面墙上挂着一把长剑。
“瞧这样子,这里该是修炼室罢?这两本书和长剑,应当就是这里主人修炼的功法和武器。”项颂心里想着,走了进去,摘下了墙上的那把长剑,只见剑鞘黑黝黝的,不知是金是木。剑未出鞘,却透出阵阵寒意。
这把剑和夜未央所送给项颂的那把剑外形相似,但更宽更长,因此也更沉重。项颂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把剑拉出,只见剑身同样也是黑黝黝的,闪着隐隐寒光。剑一拔出,室温骤降,如临寒冬,项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细细打量,只见剑的镮背上镂着两个金色的古字:诛仙。
项颂虽然识得诛仙两字,却不知这诛仙剑实乃三界第一神兵利器,可剑一出鞘便寒意透骨,也知这是一把宝剑,不禁爱不释手,正想挥舞一阵,谁知宝剑沉重手上泛力,咣当一声掉落在地,这才想起气海受损,已然无法运气,不禁万分沮丧,俯身把剑捡起,插入剑鞘重又挂回墙上。
项颂见自己无法使剑,已然成了一个废人,不觉万念俱灰,再无心情去看放在玉质蒲团上的那两本书,转身走了出去,原路返回到悬崖边的平台上,四下探询,见无路可下,遂盘膝而坐,呆呆地望着那翻涌的云雾出神,只觉得造化弄人,才刚刚看到一丝希望,转眼又被一瓢冷水浇灭。
傍晚时分,项颂肚子咕咕直响,饥饿异常,这才想起好久未吃东西,而洞中暗河里鱼儿成群结队,正可果腹,于是又折了几根松枝,扎成火把点燃,手握药铲,重新走进洞去。
这暗河里的鱼似乎长年不见光亮,见项颂将火把凑近水面,立刻蜂拥而来,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项颂眼疾手快,举起药铲瞄准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鱼扎了过去,只见药铲透体而过,大鱼一阵筋挛,尾巴拍打着水面哗哗直响,浪花飞溅,饶是如此,其余的鱼也不知害怕,依然拥挤,嘴巴露出水面一张一合,似在进食。
项颂除了药铲,身上再无刀剑,要吃这鱼颇为麻烦,想起修炼室里那把宝剑正可将鱼开膛剖肚,于是将穿在药铲上的鱼往背后一甩,扛在肩上进了石室。
项颂将鱼放在第一间石室的石桌上,这才去修炼室将剑取来,正要将鱼开膛剖肚,又怕将室内弄脏,于是又将鱼提到河边,把岸边一块平整的岩石洗净,在火把的照映下,这才开膛剖肚,把鱼肉切成薄片,边切边吃,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鲜美异常。不知不觉间,一条二尺来长的大鱼竟被项颂吃得精光,只留下鱼骨和内脏。
吃饱喝足,倦意袭来,项颂想到石室内的那张石床,于是提着药铲走了回去。其时天色已晚,没有了折射而来的光线,室内已是一片漆黑,项颂想起墙角的油灯,忙将它点燃,转身倒在石床之上,和衣而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