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趁着夜色，篝火旁阴影中走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顾自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把在座的各位放在眼里。身后是一头体型巨大棕熊，身上都有各种各样伤口，依稀可见刚刚干枯的血迹。
自打这一人一熊出现后，徐谓就有一种压抑感，仿佛空气凝固了许多，这一人一熊都散发着让他心颤的气息，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股慢慢弥散开的血腥气，让人有种上了战场如临大敌的感觉。
借着火光，可以看清男子皮肤黑红，面容冷峻，目光坚定，胡子拉碴着。估摸着八十来岁，正直壮年，脸上的疤痕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虽然斗篷遮住了大部分身躯，但任然可以感觉到其下藏着恐怖的力量。
“教头，前方如何？”程方显得并不紧张，来人虽然没穿军装，但应该是军队的人。
“都解决了，可以按第一套方案走，手下那群崽子还要磨一磨。”来人看了一眼徐谓，应该是猜出了徐渭的身份。
说着，拿出全息面板把新绘制的地图传给程方一份。现在科技的力量，给军队带来了不少方便，虽然数据不能远距离传输，但绘制地图要比人工手绘方便很多，精准很多，复制起来也很方便。
程方是有徐渭的账号信息的，但显然没有传输一份给他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面板放到他眼前，两人一起看。
“这条绿线是我们的行进路线，路上已经清理好了，你看一下有什么要补充和要求的。”程方指着面板对徐渭说着，来人已经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了，拿起烤肉就吃起来了。
徐渭仔细看着面板，这边山势险峻，愣是被他们找出了一条路出来了，这条路应该就是按照他先前的计划设计的，可以看见他的一些计划都标注在上面了。对野外的形势他也不了解，哪里有危险，哪里安全完全没有认识，根本给不出任何建议，他可不会傻到去质疑眼前这群人的专业。
“可以，这方面我没有意见。只是这次出来我想让小旭学一下野外捕猎，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手教一下。这方面我教不了。”徐渭思索了一下，说道。他从老师那听到了一点风声，临时把计划稍微改变了一下。
程方与来人对看了一眼，来人没管，程方说道。“这并不在你原先给我们的计划里。”
徐谓加了几块木柴，心底揣摩接下来还要教楚旭的东西，这一切都关乎这个学生，在下一步历练中能不能活下来。楚家历来是这样的，越是核心成员要求越高。
“我知道，但我是他的老师，教他什么我决定不是吗？”徐渭并不打算放弃。
程方仔细看了看面板，思索一下。“有，从部落出身的，是个捕猎方面的好手。你打算让他学几天。”能让程方称赞的，自然不一般。
“五到十天，具体情况看学的怎么样。”徐渭欣喜的说道。
程方确实眉头微微一皱，这次出行总共就三十天左右，突然抽出这么多时间来教这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可不认为家族选出来的先生，会在这时候偷懒。
一时间，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索，空气沉默了下来。
“我们还有点军事上的是要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来人看着徐渭说道。
“没有了。”徐渭看着同样盯着自己的两人，他很想说自己还有一大堆问题，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了，很识趣的拍了拍屁股，欣赏夜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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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旭在水里淌着，没人管他的在水里玩，让他感觉很是自在。“马六，野外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吗?”
“有，小主，我以前就是寨子里出来的，野外远比你想象的危险。”看见楚旭游到岸边，马六也走过去，低声道。
“你以前生活在野外吗，跟我讲讲吧！”楚旭睁大眼睛，撑着下巴趴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任由河水浸没后背。
马六盘腿坐下，考虑了一会道：“我的寨子不大，只有一两百人的小寨子，那时候家族还没有南下，部落里都是些没读过书的野蛮人。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在哪里成年男人都受寨子的老大统领，按实力排名等级森严，凶残的蛮兽会不时闯进来吃人，他们也会出去捕猎，带回食物。”马六说着，回想那个时候，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
“大点的孩子帮助女人们处理家里的一切。寨子需要时常转移来躲避大型兽群，死亡的恐惧始终笼罩在寨子上空，还清醒的人都显得扭曲，疯狂。他们在短暂安全的时候化身魔鬼，肆意的宣泄内心的恐惧、贪婪、疯狂。男人虐待女人，女人虐待孩子，只有九岁以下的孩子能安全的窝在房子里，等待投食。我只知道是谁生下了我，但不知道是谁和她生下了我。”
“我不恨她，相比其他人，她比任何人都爱我，所以说我是幸运的。她不是最可怜的，和我一样的孩子也还有很多，我们统一跟老大姓马，那时候我最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孩子，恨她柔弱，谁都可以欺负她，还把我带得和他一样。”马六倔强的抬头望着星辰，星辰化作眼泪落下。
“直到天主的出现，也就是王爷，那年我16岁。没有蛮兽和男人能挡住他的铁骑，我们被打散带到了留林，我感觉到了天堂，因为只要努力点，我和妈妈可以独自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把我们怎么样。我才不管那群人的死活呢！死了最好。”
这一刻，马六需要宣泄自己的情绪，他已经憋了太久了，这辈子都在默默忍受着，从来没有人听他说过，没人会理会他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听众，愿意听他诉说心中的苦水。
张羽盘坐在岸边，火光只能照亮他半边身子，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阻止那个奴才，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小主这么早了解这些东西，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继续沉默。或许他心底更希望，日后大人物们能更关心底层，他也是从底下一直拼命闯出来的。
楚旭静静的听着马六说完，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看到马六尽可能的低着头，把脸藏在黑暗中，但他能感到马六语言中的悲伤和惶恐。他准备换上衣服回去睡觉，他知道自己还没有什么能力去决定或者改变什么，此刻的他甚至不能给出任何承若。
马六惶恐的跟在小主后面，倒不是因为过去的悲伤，悲伤过后突然惊醒，他清楚自己越界了，最近的舒服日子让他模糊了自己的地位。
小主还小，他只是一个奴才，而现在他在影响小主的认知，把自己悲伤的感情带给小主，这是先生们都在小心翼翼处理的事。他害怕旁边独角犀打一个响鼻，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害怕重新回到街上混日子的生活。
回到山上徐谓和程方依旧在篝火旁交流，也不似白天那样生疏了。楚旭经过的时候往空气里嗅了嗅，并没有在意，问候两声就带着马六回去睡了，并没有多的言语。
今晚发生的事只存在知道的人心中，但一定瞒不过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