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27年初秋,梨园春大戏院,一抹精光笼罩着戏台下。
他衣着华贵,手端一杯香茗不紧不慢的呷着,时而抬头欣赏着台上的倩影,目光流转间传出丝丝柔情。伴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声,他也轻轻的哼唱起来,嘴边的梨窝荡漾着一丝茶香。突然,砰的一声,子弹穿碎了玻璃窗,直直的向他奔来,两耳微动,他稍稍偏头,巧妙的躲过子弹。此时,台上婉转的音乐顿时停了,戏台下只剩他一人和两个随从。台上的人儿似乎吓坏了,捂着耳朵,灯映照着那精致妆容下的惨白的脸。忽而,一枚青黑的匕首飞到他身后,他从腰间掏出手枪,瞄着窗外三点方向,毫不犹豫的按动了扳手。
02
他叫许泽晰,毕业于陆士军官学校,父亲任南京咨议局局长一职,家中还有许多副业。母亲生于书香世家,家大业大。少爷偏偏独爱这口戏,虽满腹经纶却不善言语。
三年前的春日,在南京明长城脚下,许泽晰正细细欣赏街边美景,手中一把折扇衬托了他的风流倜傥。此时,一位手提福记桂花糕的女子直直撞入了他的胸膛,只闻一阵淡淡的桂花香萦绕鼻尖。这味道,是之前闻所未闻的,细看,怀中的妙龄女子早已红了脸颊,一双如深潭的清澈双眸饱含北方柔情。一丝碎发轻轻拂过耳边,更增添了女子的风韵。
那时起,他便对这女子心生异样,如同一潭平静的湖水,突然有一粒石子激起一层涟漪,在心中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让他深陷其中,目光宁久不息。看着女子害羞远去的背影,眼中的一切也仿佛只剩下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的街景。
不久,他让下人打听到,那日的女子名叫苏旖旎,喜爱唱戏作诗,留日读过京都医科大学。其父是北方省里的一位官员,因另一位金氏官员与洋人暗中勾结,苏父便上报,无果。遭人弹劾,抄了半家产,成了没落户。北方是待不下去了,便举家南迁,到了这明长城脚下。他轻轻的仰了一下嘴角,心里盘算着什么。
03
第二日上午,睁眼醒来,太阳已经斜斜的印上了窗棂。许泽晰匆匆忙忙收拾一番,饭还没来的及吃,便去了南京最有名的糕点,福记糕点,辛辛苦苦排了一上午的队,终于买上了一份桂花糕。待到出来时,名叫心念的随从笑着调侃道,“少爷,您要是再不出来,心念可就要去抢人了”。说着,便轻轻的拿着丝绸手帕替少爷擦拭额上的汗。许泽晰正要把糕点递给随从,无意中瞥见熟悉的一影往雨花巷中去,他拔腿就往巷中跑去,仿佛在追寻几世心心念念的佳人。巷中传出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几个大汉对她推推搡搡,大汉身后露出一双锃亮的皮靴,一副懒洋洋的墨镜似有似无的搭在鼻梁上。“他妈的偏偏是个美人胚子,我们小李少爷看上你是李家的福气。呸,是你他娘的福气。”一大汉指着苏旖旎凶道。许泽晰轻轻一勾脚,另一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快速向那几个大汉抽去,那几人倒地不起,痛的抱成一团。“我再看见你,定拆了你骨头!”李家少爷见许泽晰这模样腿一直在抖,“是、是、是再也不敢了。”应完,便像鸭子觅食似的,不住的点头哈腰。许泽晰把那女子扶起,一手搀着胳膊,一手轻搭在肩膀,苏旖旎抬头时,小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继而夹杂着一丝热气吹在许泽晰的侧脸。他轻笑一声,不客气。心念到的时候,胸中大呼一口气,抬头看见的是这英雄救美,不禁一脸堆笑,继而竖起两个大拇指。半晌,苏旖旎才问,他们?许泽晰不慢不快的回答:粮商李元洪长子,玩花弄柳。苏旖旎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许泽晰接过心念手中提着的桂花糕,送给了苏旖旎。
深棕色雕花漆金大床,一床蜀锦蚕丝被紧裹在身上,夜深了,许泽晰却难以入眠。
白日苏旖旎那淡淡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即使受人侮辱也不表露丝毫委屈,当真是一个令人疼惜的女子。
次日清晨,心念轻轻的叩门,说苏小姐送来了谢礼,刚刚走了。许泽晰闻言不动声色的开了门,待心念走远后,一抹喜色印上了脸膛。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盒子,不禁哑然失笑,竟是一包福记桂花糕,还有一张小纸,上有两行小篆:‘醉眼朦胧看草色,篆书之下染残红’,苏旖旎留。许泽晰看了许久竟看的笑出声来。心念在门口听的奇怪,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看纸条都能笑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