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二月的细雨带着愁绪敲打在点点深绿的屋瓦上,墨色瓦片熏染着斑驳的白墙。
有苏旖旎和许老先生在的这些日子,大大减少了外来医的次数,瘟疫减轻了不少。二人几日忙得陀螺似的团团转,偶尔歇下来喝上一杯茶水。苏旖旎在闲暇之余不时想起许泽晰,但一直不见许泽晰的身影,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以致那日面对许泽晰时她心中都没有一丝波动。苏旖旎的医术高明,性格温婉,眉眼时常带笑,常常唱些戏作几句诗给众人解解闷。这让许多病人和士兵对她除了尊敬外还有一丝不言而喻的情感。连烧火师傅都对苏旖旎格外照料,晚餐多加一枚煎蛋。
10
深夜,苏旖旎刚刚躺下,外面就拉响了警报声。很快外面乱成一团,不时有炮声,枪声,接着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来人的声音很是焦急“旖旎,快起来,敌人正在攻城!”危机四伏之中,听到来人的声音,却让她的心很快平静下来,苏旖旎急忙的跳下了床,开开门,猛地抱住来人。几分钟,苏旖旎和伊笙快速穿好衣服,跟着许泽晰进了一条密道。“旖旎,听着,你带着伊笙和许老先生先走,到出口会有人接应,这把枪留你防身,旖旎,我一直爱你。”轻吻完苏旖旎的额头,许泽晰按下机关,石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许泽晰的脸一点点模糊,那双眼中夹杂着红血丝和深深的疲惫,更多的却是不舍。
这扇门,生生的隔开了两人,生生的决定了两人的生死。苏旖旎无生机地靠在石门上,旁边的伊笙着急的拉着苏旖旎,小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苏旖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推着让伊笙和许老先生先走,伊笙带着哭腔不舍的离开了。苏旖旎摸着门上的机关,用力的拧了一下,石门缓缓的升起,苏旖旎猫着腰,跑了出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到指挥部院内,四面狼藉,到处都是哭喊声,密密麻麻的枪声。借着火光,苏旖旎终于看到了趴在沙袋上奋力端着机关枪扫射的许泽晰,满脸乌黑。
苏旖旎刚要跑过去,一枚炮弹落在她不远处,她猝不及防,狠狠地被一个怀抱圈住了倒在沙地边。苏旖旎急忙起身,扶起身边的许泽晰,他带着愠色,“怎么不走?”苏旖旎摇摇头,掏出手枪和许泽晰并肩趴在沙袋上作战。“刘副官,带着一班,三班从敌人外围包抄。六排攻破敌人正面包围圈,四连准备近程迫击炮,准备二次反击!”许泽晰说完,又狠狠地打起了机关枪,激战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天上的明星似乎更亮了。苏旖旎靠在许泽晰满身灰土的军装上,静静的听着情报员汇报的讯息:一班,六排,四连顺利完成任务,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火力点全部被我军捣毁,歼灭敌人多部,少数势力逃走。只是,三班为掩护一班,全体覆没,无一生还。说到此处,情报员刻意压低了声音,带许些难过。许泽晰闻言,挥了挥手。半个小时,军队重新补给了军力和物资,指挥部制订了新的作战方案,许泽晰一直在嘱咐下属军官,不时打着手势。把小旗从一个堡垒插到另一个堡垒上。
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东边的远方出现了缕缕彩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样的美丽景色,她从前不曾细细欣赏过。
直到军队的集结号声响起来的时候,苏旖旎才回过神来,许泽晰下令清除战场,重新做好防御工作。不一会儿,指挥部院里忙碌起来,掩埋尸体的、堆沙袋的。虽然刚进行完战争,但此刻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许泽晰正欲转身去汇报情况,苏旖旎突然叫住了他,询问关于药品采买的问题。突然余光不经意瞥见许泽晰身后的楼顶上有一狙击手举起长枪对准了许泽晰。苏旖旎来不及让许泽晰躲开。用力紧紧抱住许泽晰,换了一下位置,自己站在了许泽晰的面前。许泽晰捏住她的手腕,痛的苏旖旎说不出话来,毫不留情面大声地训斥她不自重伤大雅。朦胧地听见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稍微侧侧耳朵,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噗的一声,子弹穿透身体利落的声音,胸口的军装口袋像是被什么液体迸了上去。他就那么亲眼看着苏旖旎在倒在了面前,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许泽晰慌乱的抱着苏旖旎,钻进了汽车“旖旎,别睡,别睡啊。这就到医院了!再开快点!”苏旖旎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她听见了许泽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那应该是替她紧张担心的吧!
她痴痴的想着,嘴里冒出了鲜血,许泽晰紧紧抱着苏旖旎踩过的乳白色楼梯,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滴出了一条血花路。那温润的血,从苏旖旎的胸口不断的涌出,如同朵朵红玫瑰,诉说着死别的清苦……搭在许泽晰肩上的手此刻无力的垂了下来。此时,医院洁白的走廊上响起许泽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窗外一群白鸽咕咕的飞过,远处教堂上的钟声传了过来,期期哀哀,久久的在走廊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