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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五)

夏墨打算先忘记所有烦恼,快快乐乐地玩儿一整天,今晚就乘火车离开津城。

这个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要比以前见过的都大得多,大大小小的木马,大概有上百匹。

她选了一匹白色的壮硕木马,坐了上去。

木马跟着音乐旋转,周围的世界也转个不停。

未榭就在一旁看着她,一圈又一圈……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夏墨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接过未榭买来的冰淇淋。

“未公子,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旋转木马你嫌小孩子气,不肯陪我一起玩儿。一起去坐过山车怎么样?我还没玩儿过呢。”

未榭少有的眉头微蹙。

他以前玩儿过一次过山车,头晕眼花,恶心呕吐,差点儿没吓出心脏病来。

他跟朋友说过以后再也不玩儿了。

“哦,我忘了,你以前说过你恐高。”

夏墨有些失望:“唉!我说未公子,要你来陪我到底有什么用呢?温和的你嫌没意思,刺激的你又受不了,我看你还是知难而退吧!别陪我了,乖乖回家!”

“没,没有,我现在好了,不恐高了!”未榭连忙请命,“不信你试试,咱们现在就去!”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让你有爱上这个世界的欲望和勇气!

过山车缓缓启动,加速,爬坡。

车子爬到了最高点,未榭的心脏几乎也跳到了嗓子眼儿。

伴随着尖叫声,他闭上眼睛,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夏墨的手……

直到过山车再次停稳,还不舍得松开。

也许有过第一次的经验,这回未榭竟然没出现那么严重的恐高症状,只是稍微感觉头晕。

幸福的眩晕。

“赶紧松手,约法三章!”夏墨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可怜你有恐高症,才不会让你牵手。”

其实她自己也怕得要命,一到小火车下行时,就不住地尖叫。

紧紧握住未榭的手,心里踏实了许多。

“接下来去鬼屋吧,那个更好玩儿!”未榭提议。

这回轮到夏墨为难了,她打小就讨厌恐怖片儿,也许是小时候看《聊斋志异》电视剧被吓到了。

看夏墨一脸愁云,未榭嘲到:“怎么,也有墨女侠不敢做的事啊?”

“哎呀不去不去,我最讨厌鬼神之说了,全是封建迷信,我可是理工科出身,搞科研的,绝对的无神论者!”

夏墨连忙为自己找借口。

“怕什么?有我在。再说,我害怕的过山车,都陪你坐了,你总得陪我一次。不然,用别的方式偿还也行!”

未榭凑过来,一脸坏笑。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墨转身朝鬼屋方向走去。

未榭的激将法对她总是屡试不爽。

一走进那座破旧的城堡,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房顶和屋角上挂满了蜘蛛丝,空气中还有一股许久无人居住的尘土和霉菌的味道。

突然,一只白色幽灵忽远忽近,瘆人的声音也忽高忽低,四处飘荡。

夏墨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只凭着感觉,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他们在工作人员安排下,上了鬼屋观光小火车。

小火车每排有两个座位,一共有十几排。

这种设计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太害怕,吓得走不了路,或四处奔逃,发生踩踏事故。

“害怕时可以藏到我怀里来!不要客气。”未榭在她耳边轻声说。

倔强如她,才不会让人看穿自己心底的不安。

“我才不怕,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她假装无所谓地看着周边发光的骷髅。

鬼屋观光小火车开到一片“郊外墓地”。

漆黑阴森的墓地里,错落有致地竖满高高低低、形状各异的墓碑。

其间还散布着几棵不知名的树。

伴随着瘆人的奸笑,一群灰白色的幽灵上蹿下跳。

还有一些发光骷髅在墓碑旁边演奏乐器,或吃甜点喝咖啡,仿佛在举办小型音乐会。

夏墨看得两眼发直,一切都如梦境一般,那么不真实。

她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突然,她身边的地面钻出一具半身骷髅,闪着微弱的白光,冲她奸笑。

吓得她一下子扑到了未榭怀里……

未榭一惊,紧接着嘴角微挑,露出得意的笑。

看来自己的小计策奏效了。

他赶忙抬起双臂:“这,这次可不怪我啊,是你自己破坏咱们的约法三章的!”

从鬼屋出来,夏墨仍然心有余悸,小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坐在鬼屋门外的长椅上休息。

“怎么了,我们的无神论者,夏小姐,墨女侠,被鬼吓到了?”

未榭站在一旁,张开手臂。

“要不要再到我怀里来?”

“别开玩笑了,咱们扯平了!”夏墨收拾一下情绪,用手理一下散落的碎发。

“我们,还是玩儿点温和的东西吧,比如,去和玩偶拍照!”

她不等未榭回应,蹦蹦跳跳地去前面带路了。

……

太阳西沉,彩霞满天,游乐园也亮起了灯火。

未榭站在游乐园的广场上,好奇自己怎么有心情像个孩子一样欣赏晚霞。

也许,因为她的小墨就在身边!

“今天谢谢了,我的毕业旅行圆满结束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夏墨坐在长椅上,抬头迎着他温柔的目光:“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送我去车站吗?我得回平城了。”

竟然这么快就结束?

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再去阻拦。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现状毫不了解。

8年被剥夺的时光,像个幽灵一样,萦绕在心头。

一定不能让她离开。

一定要抓住所有时间,尽快填补这8年的空白。

未榭坐到她身边:“小墨,原来你在平城啊!那次分别之后,我去找过你很多次,只打听到你全家都搬走了,没人知道搬去了哪儿了,就连佟丽娟也不知道!”

佟丽娟也不知道?

没想到她还真的守口如瓶!

夏墨不语。

未榭接着问:“你现在在平城做什么?读书还是工作?”

“我在平城理工大学,今年研三了,两天前刚答辩完,过些日子还有些毕业的事情要处理。”夏墨说完就后悔了。

干嘛要告诉他这些?

说好不再联系了。

“无非就是些毕业聚餐、毕业典礼、合影之类的,哪里有我重要!”未榭起身,“游乐园已经要关门了,咱们出发吧!”

没想到未榭这么爽快地答应让她走,她内心深处竟有一丝不舍。

但马上又转为自责。

你还嫌他伤害自己不够深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跟在未榭身后走向游乐园的大门。

……

8年前的那个午后,夏墨正在小餐馆帮忙洗菜,未榭忽然闯了进来。

“小墨,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未榭少有的对她板着脸,语气冰冷。

夏墨一惊,放下手中的菜跟未榭走出去。

门口的老槐树下。

“小墨,那天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会被坏人……”未榭说不下去,停顿了片刻,“你是不是去找冬晓了?佟丽娟都跟我说了,你根本没去她家。”

夏墨这才想起来,那条巷子里不只有佟丽娟,巷子尽头,还住着同班同学冬晓。

“我早就知道,冬晓那小子喜欢你,他还曾经想找我单挑!如果你喜欢他就干脆告诉我,我去找他帮你说明心意。没必要在我生日那天,背着我偷偷去找他!怪不得我邀请你那天去我家你不答应,原来是有别的打算……”

未榭越说越气愤。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一直吊着我!这些天故意躲着不见我,也是因为怕我知道真相吧。我已经不稀罕了,反正你也不纯洁了……”

未榭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特别无力。

说出口马上又后悔。

但,覆水难收。

“你说什么?我不纯洁?”

夏墨的眼泪夺眶而出。

年少气盛,向来倔强的她懒得解释。

“好,我就是不纯洁,就是不喜欢你,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你走!我讨厌你!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说完,夏墨哭着跑回厨房,一脚踢在盆子上。

菜和水洒了满地,像极了此时自己狼狈的样子。

妈妈一直在门后偷听,见状赶紧跑过来安慰:“墨墨,这是怎么了?和未榭那孩子吵架了?”

夏墨扑到妈妈怀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他们都说我……我再也不想去学校了!他们,他们肯定都知道了,呜呜呜……”

那是8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

未榭一边开车一边说:“墨女侠,你可真狠啊!当年只是吵了一架,我以为你说的只是气话,过几天就会消气。你说再也不要见面,就真的全家搬走,让我8年没有找到你?”

“不过,我竟然值得你搬家,看来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吧!”

未榭这样安慰自己。

夏墨不语,只望着车窗外的津城夜景发呆。

难道那些字字诛心的话,对自己的伤害还不够吗?

当年的她为了他差点儿惨遭恶人侵害。

他却那样污蔑她,要置真心于何处?

8年算什么?

一辈子不见才好!

反正它已经嫌弃自己了。

未榭从汽车的中央扶手盒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夏墨。

竟是当年那本英语辅导书!

“这,你怎么还留着?你要重新参加高考啊?”夏墨随手翻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应。

“果然是你!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未榭脸上难掩欣喜。

“这本书是管家叔叔当年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发现的,他拿回自己房间,忘了给我。几年前搬家时才把它交到我手上。我看上面的笔迹,像你写的。这才恍然大悟,我生日那天,你来过!”

我来过!你终于明白了。

只是,迟了8年!

夏墨忍不住鼻子一酸:“那又怎样?你知道,我已经不纯洁了!”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意。你是喜欢我的,宁愿冒险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瞒着父母,一个人骑车走了那么远的夜路,还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而我却……我真是个混蛋!该受天打雷劈!”未榭无比自责地拍打着扶手盒儿。

一旁的夏墨早已泪眼朦胧。

窗外的霓虹都变成闪烁的光斑,泪水顺着脸颊轻淌。

好似这些年的委屈,都在慢慢向外奔涌!

身体的容量是有限的,清空了苦楚,才有地方盛放甜蜜。

车子在一栋大厦旁停了下来,未榭牵起夏墨的手:“小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喜欢你,从年少到现在,一直未曾改变,做我女朋友吧!”

未榭的双手让她倍感温暖与踏实。

他用手擦了擦夏墨脸上的泪水,深情又幽怨地望着她。

像8年前一样,期待着她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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