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回村庄,月光已经洒在地面之上了。
严芹清在村口焦急地等待,不停地来回踱步,听到车声之时立马转过头来,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死人,出去一天连个话都不带!中午拿个饭跑得比兔子还快!晚上还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可急死我了!”
白文只是下车把她抱了起来,任凭她在他肩上哭诉捶打。
两人就这么打闹着回了家,凌曦无奈,接手了白文的驾驶位,将车开回家放好。
把声音都有些嘶哑的李月瑶抱回床上,叮嘱她安心休息之后,便草草做了点饭菜跟李月瑶吃完了。
稍微纳闷了一下赵义云的去处之后,却也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那么大一人了,也不至于走丢,便回到房间继续打磨剑刃了。
然而凌曦不太担心的事,李月瑶却分外担心。
毕竟目前这个世界之中,她最亲近的人还是赵义云。
二人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她从没见过他露出昨晚那种表情。
虽然相处时间并非很长,但这近一年二人相处的记忆之中,竟有绝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李月瑶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的记忆力可以说是很好了,千百年前自由活动时的记忆都还历历在目,可偏偏这不到一年的记忆里,却有如此多的事情自己记不清。
就连判断赵义云从未露出那种伤心的表情的时候,都仿佛是凭借直觉臆测的。
可她并没有对自己的突然出现感到奇怪,只当是自己被人类的水深火热所唤醒,要为了人们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终于在沉思中缓缓睡去。
而赵义云却是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回忆着曾经与赵如雨的美好时光。
尽管父母在末日到来之际便惨死,为了妹妹,我才选择继续苟活于世上。
可如今,妹妹早已前往彼岸与父母团聚,我一人留于此地,还有何用呢?不如早日离去,一家人再次美满地生活在一起,至于在哪里……已经无所谓了……
一股悲伤暗淡的情绪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李月瑶猛地惊醒,赵义云的悲伤竟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李月瑶的担忧愈发浓烈,支撑着尚且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赵义云的房间,却被这灰暗压抑的情绪压得摔倒数次。
而此时的赵义云,心中却充斥了无数黑暗邪恶的念头。
一个个狞笑着的声音都在不停地告诉他,赵如雨的死并不是他的错,而全都是因为李月瑶。
是她对赵如雨的妒忌让她策划了这场戏,还篡改了他的记忆,让他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蒙在鼓里;
也是因为凌曦,他来把他带离那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以免他再次回忆起赵如雨的存在,以一直掩盖这令他悲痛的事实。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李月瑶瘦弱的影子在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点点光亮。
而赵义云涣散的瞳孔无神虽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手却摸向放在枕头底下准备用来自刎的菜刀。
李月瑶颤抖着声音沙哑地呼喊道:“哥哥,你还好吗?”
屋子里更加浓郁的负面情绪将本就虚弱的李月瑶压制地几乎晕厥过去,可她还是强撑着跪倒在赵义云床前,用耳朵倾听着他死气沉沉的心跳,摸索着抓住赵义云空着的左手:
“没事,无论哥哥怎样,瑶瑶都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赵义云涣散的瞳孔中,熟悉的影子与眼前这个身影重合了起来,眼角的泪珠模糊了视线。
可他脑海中邪恶的声音却尖啸着告诉他:
“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就是这个可恶的婊子陷害了你的妹妹,然后清洗掉你的记忆的!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绝对不能相信她!她一定想害你!”
这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赵义云好不容易重新汇聚的瞳孔又涣散了。
右手的菜刀已经不知不觉地高举过头顶,随时会精准地劈开李月瑶如玉般雪白的脖颈,让她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芒熄灭下去。
空气中的负面情绪更加浓烈了,李月瑶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眼前的视野已经开始发黑了,却仍然没有意识到一点异常,只是紧握着赵义云的左手,强撑着劝解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赵义云。
原本还因为赵义云的挣扎而颤抖的右手,在此刻终于平静了下来。
朝向准确的刀刃似乎变成了一个可怖的虎头铡,咆哮着吞噬向李月瑶脆弱的脖颈。
李月瑶终于迟钝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散发着极端负面情绪的哥哥,此时竟泄露出了些许杀意。
那些杀意像在漆黑浓雾下隐藏着刺来的飞刀一般,宣告着李月瑶的死期。
李月瑶抬起昏沉的头,那尽管身在黑暗中仍然散发着逼人寒意的刀芒一闪而过。
李月瑶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哥哥竟会对她痛下杀手,而且是用最毫不留情的手法。
没有解释,没有欺骗,只有死神挥舞的镰刀径直砍过来。
一滴液体悄悄没入赵义云的胸膛,可却有更多的液体在黑暗的背景之中翻飞着,随着寒光次次闪过,液体逐渐遍布整个昏暗压抑的房间。
刀锋切开血肉与液体溅在墙壁地面上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夜晚清晰可闻,却唯独没有那还有一线希望让赵义云清醒过来的惨叫声响起。
虚掩的房门被凌曦一脚踹开,离情剑散发着冲天的蓝光,将被黑暗笼罩的房间整个照亮起来。
可怖的场景让凌曦差点丧失理智,将赵义云一剑解决掉。
可他迅速克制住了自己,将动作僵硬地赵义云手里的菜刀挑飞,一掌劈在他脖颈处,让他暂时昏迷过去。
离情剑收鞘,凌曦半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按压住还在汩汩流血的几乎被赵义云切断掉的纤细脖颈,一边靠近李月瑶的心脏附近仔细倾听着心跳。
凌曦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不断地自言自语着:“你不会死的瑶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回来的……”
可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对目前这种情况有用的物品。
脑海中的械狍开始劝说道:“她现在这种情况是完全不可能活下来的。你不如抓紧时间让她交代交代后事算了。”
凌曦大吼一声::“你他妈闭嘴!”
而林熙化成的光球在李月瑶血肉模糊的脖颈周围环绕了几圈,也回到了离情剑,不再散发光芒。
整个房间重归黑暗。
李月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握住凌曦的手,凌曦连忙回应般轻轻握了握她因沾血而滑腻的小手。
李月瑶在凌曦手心轻轻划了几下之后,终于将所剩无几的生命消耗得一干二净。
而失去生命的形体自然也无法继续维持人形,化为凰的形态,将最后一束光从喙中吐出,把房间内所有的负面情绪清扫得干干净净。
械狍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这就是名为仁慈的性格因子了,把它收集起来吧。”
凌曦愤怒与疑惑交杂的心情也被这火红的光球影响,心态也回归正常。
打开汲念壶将情感因子收集起来之后,将变回本体的李月瑶放上吉普后座,也把还在昏迷中的赵义云放到副驾驶上。
用纸笔给白文写下告别的信之后,把已经造好的剑连着信纸插在白文的家门口,便悄悄离去了。
一路上,凌曦都在不断地思考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总也想不通。
手中唯一的线索便是李月瑶临死前在他手上写下的“火”字。
可这跟赵义云的狂暴又有何联系呢?
正在凌曦思考之际,赵义云终于缓缓苏醒。
凌曦将车停在路边,一把抓住赵义云的衣领:“你他妈脑子有泡吗?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
赵义云死气沉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回应凌曦的话的意思。
凌曦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赵义云的脸上:“说话啊!敢做不敢当是吗?你他妈杀了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
赵义云暴起,挣脱开凌曦的手,血红的眼珠紧盯着凌曦:“我妹妹早就死了,我只跟她认识了一个月而已……”
可赵义云的眼泪还是倾泻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我也没想杀她的……虽然我只跟她认识了一个多月,可我早就把她当成亲妹妹了……”
赵义云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看到她进来的一瞬间我就感觉身体不听自己使唤了一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凌曦的动作停止了:“等等,你说你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已经认识近一年了吗?”
赵义云捂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抓着头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就像被刻意修改过一样,明明我妹妹刚刚走了一个多月,我却完全不记得了!我怎么可能冷静!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凌曦的手松开了,颓然坐在驾驶座上,思考着李月瑶的死亡信息:如果她压根不是想告诉我赵义云狂暴地原因呢?那她死前在我手上留下的火字……究竟有什么用呢?
凌曦回头看了一眼李月瑶化身的凰的尸体,心头一震:“难道……她只是想告诉我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仔细回想一番之后,凌曦突然想起初次见到李月瑶真身之时,自己提到起死回生之法时她提到的:涅槃!
凌曦一拍方向盘,与喇叭一同大叫道:“涅槃重生!”
把一旁还在伤心的赵义云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关心凌曦说了什么。
凌曦抓住赵义云的衣领摇晃着:“你想不想瑶儿复活!?”
赵义云一掌打开凌曦的手:“你他妈糊涂了?说什么天方夜谭呢……瑶瑶死了就死了还刺激我……”
凌曦把赵义云的头强行掰到能看到李月瑶尸体的位置:“看到没!她是异兽!但她是好的异兽!听明白了吗?她是凰!凰可以浴火重生!”
赵义云一惊,却有些狐疑:“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个事情,但是即使是一点点希望,我也想把她救回来!”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凌曦坐下,翻开手中的地图:“我们先回豫-2问问最近的活火山在哪,接着就直接去那里,昼夜不停地去,然后把瑶儿的尸体丢到火山口去。”
凌曦转过头来看着赵义云:“接下来就是祈祷奇迹发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