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溪镇流传着一个诅咒,枫溪镇的人们世世代代都不得出镇,凡是意图出去的都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起初有人不信,却一一应验。但世上从不缺大胆有野心的人,认为所谓诅咒不过是意外,气运所致而已,毕竟枫溪镇不过一个小镇,人们的生活不过维持温饱,偶然有人意图闯出一片天地,改善生活,一开始不过是死于非命,后来就死无全尸,再后来就死不见尸。
久而久之,枫溪镇的人们畏惧于流传着的被证实了的诅咒,甘心困于枫溪镇,世世代代维持生存。
沐夕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百年来,又有人出了镇,这次不同,这个人三天后凌晨血淋淋的从镇外回来,带回来一个象征希望的预言。
当时,人们发现他时,人早就气息奄奄,无力回天,但他的眼睛里焕发着神采,说了一句,找到石像的头,枫溪镇就可以重新焕发生机。
镇中心有个无头石像,年代久远,镇里的老人们说起,祖辈的祖辈出生起它就屹立于此,承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吹雨打。所以说找到石像的头简直是水中捞月,海底捞针。
不仅如此,从这个预言流传开始,枫溪镇旱涝不断,冷热交替。枫溪镇一部分的人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惩罚身为子民,不知感恩,贪心不足,触怒了上天,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上天的考验,通过考验就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
关于事情真相,人们争论不休,但无论如何,人们总要生存下去。所以枫溪镇的人们只能不断练习着本就不擅长元素的掌控力。枫溪镇的人们生来就对木元素的感应力就极强,花草树木也极亲近于人们。往年,虽偶有干旱,洪涝,凭着这一点,枫溪镇的人们也能够维持生存。
因着与外界的隔绝,枫溪镇的人们事事都得自给自足,可连翻的灾害,如果没有其他的措施,人们可不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医无所依。几年下来,枫溪镇的人们对其他元素的感应力不断增强,并且不同于以往,以往哪怕是公认最有天赋的人,几十年下来,对其他的元素的感应力也不过如此。
一时间,整个枫溪镇,上至八九十的耋耄老人,下至门牙未齐的三岁稚童,都念叨着石像的头,但从未有人见过,关于石像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悄然无声。
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怀疑预言的真实性,也可能是因为困境中的人需要一个希望来支撑他们,也可能是因为,唯一从镇外回来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情境。也有可能是,环境的改变让他们相信了这个预言。
沐夕曾经问过奶奶,为什么山的那边那么多土地,那么多食物,我们却不能过去呢?那个时候,善良的奶奶问她,我们现在没有吃的吗?然后跟她说只要够吃够喝就行啦!那个时候沐夕还小,只觉得奶奶讲得不对,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沐夕十岁的时候,她突然就知道哪里不对了。奶奶的够吃够喝是维持生存,却不是维持生活,被世世代代拘禁于此的人,被灌输了只要不出镇,不贪心就可以生存下去的人,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是不会知道生存和生活的区别的。
沐夕五岁前,人们出镇的路被堵了,开拓新的领地机会为零,领悟新的元素之力为零,几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而五岁后,人们找到了生存的机会,同时发现了生活的机会,领悟新的元素之力有望,同时,出镇的机会虽渺茫,但也不至于毫无机会。
大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枫溪镇上热闹了不少,这片土地好像多了那么一点生机,或许是因为未来可期,可控。
但对沐夕而言,一切都毫无意义。她仿佛像镇中心的石像一样,失了五感,生存就凭着仅剩的本能。
野兽存活于世间,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类社会就比较复杂了,作为一种高级形态的存在,人类讲究礼义廉耻,伦理道德。可是,沐夕她没有,她并不违背这世间铁律,她什么都懂,也知道如何生存,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孤零零的,不亲近谁,谁也亲近不了她,甚至包括她的奶奶。
沐夕也曾试着如别的小孩一般撒娇,假装喜欢冰糖葫芦,假装喜欢好看的小裙子,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每每这样,奶奶就会抱着沐夕,摸着她的头说:“没事的,你不用这样的”。沐夕不懂,可她知道奶奶是为她感到心疼,但她没法委屈,她没有感觉。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的本能模仿,无聊的举动而已,但如果奶奶不喜欢,她就不做了,沐夕想着。
小时候,沐夕沉默寡言,不少小孩子都喜欢欺负她,被欺负了,她不哭不闹,自个回家了,谁也没告诉,偶然只觉得他们无聊幼稚,再多的想法便没了。
后来,孩子们学会了审美,就不再欺负她了,但也没人接近她。因为即便有人同她讲话,要么同意,要么沉默,有时还会神游天外。
但她十岁那年,事情出现了转机,老医师寻着一张偏方,在那之后,沐夕的世界多了一丝色彩,是多年来除了无感外的一丝宁静。
她感觉,这个世界和她是一体的,她能感受到花草树木的生机,内心越发的宁静,可是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她应当是很激动,可她表达不出来,也感受不到。
随着年龄的增长,沐夕察觉自己的异常,学会掩饰自己的不同,同时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不与人深交。
向来孤僻的她,总得寻点事打发时间,除了修炼之外,她喜欢听老人家讲从前的故事。一是人年纪大了,更加宽容,忘性也大,并不介意沐夕的安静,反而更喜欢清净。
二是她自己对新事物也不敢兴趣,不如听听历史,蹉跎岁月。,这样一来,沐夕对枫溪镇的历史倒是知道得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