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水客栈甲字貳号房。
嬴悬坐在床榻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两本灰色的古朴书籍。
一本名曰《太常经》。
一本名曰《一苇渡江》。
嬴悬嗅到了自己身上沾染着的玉娘身上的香气,昨夜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那般暧昧旖旎如今想起来仍让她有些心颤,嬴悬不蠢,这个世上怎会有女子单凭容貌身体便能迷倒他人的,这香,有问题。
昨晚玉娘本是叫嬴悬去救她,但进了门便是对嬴悬一番引诱,并没有丝毫出逃的意思,如此看来,救人之事,实属骗局,而引诱嬴悬过去,显然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或是取什么东西。不过在含香楼中并没有听到更多,看到更多的嬴悬,自然是再也猜测不出什么了。
他不知道这两本书为何会压在自己枕头底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会从含香楼回到客栈的。
不过从上次黑风寨的那个青衣人,再到这次含香楼和面前这两本自己正需要的秘籍。嬴悬可以断定,白起应该是遵守承诺,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斗猛虎那次,也许是还未待到他出手。
…
“秦兄,好事啊!开门!好事!”
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嬴悬的思绪,张无敌不知怎么的兴高采烈的敲门大喊道。
嬴悬无奈的摇摇头,起身穿上鞋子,为张无敌打开门。
张无敌待门开了个缝,就一把推开冲了进来,抓着了嬴悬的双肩,哈哈大笑着,脸上的肥肉都在乱颤。
“刘家完了,哈哈哈,让刘翡武那家伙狂,这下他也要完咯。”
嬴悬一脸疑惑的看着此时这幸灾乐祸的张无敌。
“昨天你还说刘家惹不起,怎么今天这一大清早你就跑来跟我说他们要完了。”
张无敌笑得合不拢嘴,自顾自的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你不知道,今儿我出去东街买包子,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谁死谁活的,我这一打听,给我乐了。那刘家的靠山,允安县令杨春山昨儿夜里在家里暴毙了,刘家的那个女儿也被人杀了,还被抛尸野外,百姓们都叫好呢,说有无名大侠为大家除了害。”
虽说嬴悬昨日与那刘翡武在含香楼有些冲突,但也没到有仇有怨的份上,只是对于张无敌口中,县令和小妾死了,却引得百姓们纷纷叫好有些奇怪。
“那县令和刘家真有那么可恨?”
张无敌啧嘴,一脸的鄙夷道。
“有!绝对有!那杨春山暗地里跟刘家可谓是官商相护,欺行霸市,在允安境内害了多少人,百姓商户们都是有苦有怨不敢言声。而且这杨春山还有个癖好,他一个七十好几的人了,偏偏就还爱寻常人家水灵的小姑娘,就光是偏房就娶了十几位,全是一水的小姑娘,最大的还不过二十,更别说他那些偷摸着强占了的。”
张无敌还在控诉着这杨春山是如何鱼肉百姓,说这刘家是如何阻断他们张家在西漠财路的。
一县之县令便在本县如同苍天一般,与土皇帝无二,这天下黎民何止百万千万,这样的县令又有多少,外有国之战争,内有朝官欺压。嬴悬忽然意识到些什么,这些人的存在,他们的一喜一怒便能够牵动无数人,而他自己的矛头瞬间就指向了他自己,帝王一怒血流千里,嬴悬又何尝不曾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这些人之一呢?
“喂,秦兄,你又走神,为什么你无论是正在说话还是正在做事情,都能突然无缘无故的就走神呢?”
张无敌抱起双臂,坐在那儿倒像团肉球。
嬴悬抬眼,回应了一声,不过他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不是说买包子去了吗,包子呢?”
张无敌一拍脑袋,如梦初醒般道。
“哎呀,光顾着赶回来给你告诉你这天大的好消息了,包子,忘了。”
嬴悬只是淡淡一笑,提起茶壶给张无敌再添了一杯。
张无敌端起来抿了口,放下茶杯便立马起了身。
“秦兄莫急,我这就去,东街那家包子铺,哎呦,绝了,不吃后悔,我这就去。”
说完,张无敌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兴致勃勃的出了门。
…
将张无敌送了出门,回到床榻之上的嬴悬重新拿起了那本《太常经》。
随手翻页开来,只见扉页之上正书一句,“太古之独断,常道以惘然。”
字体浑厚大气,一呵而就,宛若一条苍茫巨龙,要在这短短十字之间吞吐尽山河,嬴悬不由赞叹道。
“好大的气魄。”
全书一百一十一页,通篇古字,本是晦涩难懂,却有人注释在旁,这让嬴悬省了不少事,虽然《太常经》的内容对于如今还没入门的嬴悬来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也不至于无可入手。
古时便有达摩祖师东传佛法一苇渡江的传说,而这本《一苇渡江》显然是记载的也是类似的轻功身法,有说练至极境,咫尺天涯也未尝不可。
对于此刻急需提升自身实力的嬴悬来说《一苇渡江》暂且不急,内功心法《太常经》显然是要尽早入门的。
从黑风寨石滩坳,到那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再到允安城含香楼,嬴悬不管白起是否真的站在身后,只有捏在他自己手里的才是他自己的实力。
嬴悬盘腿上了床榻,摊开《太常经》,双手如书中所记载一般结成一个个繁多且杂法印,嬴悬运转身体里那点微薄内力,循规蹈矩,走脉游穴。
半个时辰可运转一个小周天,七个小周天便是一个大周天,每日运转一个大周天是为最宜。
一个小周天后,嬴悬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已然是汗流浃背,浑身通透,虽然全身困乏,却又可感受到一阵令人愉悦的清凉。
再运转起内力之时,嬴悬惊奇的发现,原本那一股犹如头发丝内力,骤然变成两股,此时交织在一起,化成一股更浑厚的内力。
这倒不全是因为这内功心法高深,实在是因为鹤归山上白起为嬴悬洗筋伐髓,虽然让嬴悬直接到达了三品先天武者境,但内力却还与洗筋伐髓之前相差无二,而嬴悬也是一直没有心思去修习内功心法,导致如今这一修习,便进展飞速,不过等到己身内力达到与三品境平衡时,应当就会慢下来吧。
…
接下来的六天,嬴悬仿佛魔怔了一般,除过吃饭和必要的时间,嬴悬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修习《太常经》,每逢夜晚,嬴悬便爬上屋顶,胆战心惊的使几遍念安剑法,至于为什么在屋顶,实在是因为没其他地方可去了,虽然一开始胆战心惊,不过后来渐渐熟了,倒觉得踏着瓦沿在屋顶随风出剑,颇有些洒脱剑客的意味了。
段思娘,沈念凉和张无敌三人都是一肚子疑惑,这嬴悬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每日在躲在屋子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思娘每每在饭间问起何时启程时,嬴悬只会说一句,很快。
…
便如此,直到第七日清晨。
嬴悬猛地睁开眼,眸子间光芒闪动。
他长舒一口气,结了法印,运转回内力。此刻的嬴悬,已然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三品境武者了。
其实在昨日夜间,嬴悬的内力就已达到三品境,可一入三品境,嬴悬再运转周天,便再没有了这七日间的飞速猛进,而是回到了正常的水准。
嬴悬预料的不错,七日间他的内力之所以能够如同妖孽一般疯狂增长,只是因为他三品先天境就在那儿摆着,这就像是一个已然铸造好的瓶子,只需要注满水即可,而一入三品境,便要将这个铸造好的瓶子生生的不断扩大,再一点一滴的为其注满了水。
不过就算已经以若旁人知晓定惊呼天人的速度达到了三品境,嬴悬还是不满足,在他的心里,三品又能算得了什么,石滩坳刘老虎一个四品高手,也不是在青衫人一声低喝下便不敢再生事端。白起一介凡身,却能移山填海。自己本一个已亡之人,亦可以一种微妙的形式重活。在这个江湖中,在这个天下,在他嬴悬的心中,三品,属实太低了。
但这一切并非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一味地埋头苦修对于嬴悬来说也不现实。
而现在摆在嬴悬面前的显然还有一个古老而又无法抗拒的事情。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