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闲话终是闲话,横扫了桌上菜品的嬴悬四人在酒客们仍喋喋不休的争闹声中,起身回了房。
思娘与念凉一间,本来张无敌是要准备和嬴悬睡一间的,但当嬴悬想到晚上要跟一个身围顶自己好几个的人挤同一张床,争同一床被子就严词拒绝了,并给张无敌画了一张大饼,说日后定会双倍还这些时日他花出去的钱,张无敌这才满意的又开了一间房间。
关上了房门的嬴悬就势躺上了床,侧过了身来正好瞧见了自己放在书案上的胜邪与寒凌。
“燕地剑痴寒霜岭,天下榜上排几何呢?”
“只手开山,犹似天人的白起,又能排几何?”
…
思量间,嬴悬却再没了困意,不说天下榜上的高手,就算是如今来个厉害点的小贼嬴悬的实力都恐怕是难以应付。
嬴悬坐起了身,盘腿坐着,《太常经》早已烂熟于心,运转周天也是轻车熟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武道亦是。
修内功,习剑式。
恍恍便又一夜。
…
清晨的内院早有天香楼养的青雀脆鸣,嬴悬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院中池晨时湿气重,不过于这夏日天,倒是极为舒爽的。
早早站在院中的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站着,问候正在荷花池旁感受清凉的嬴悬道。
“客官您早,可是要用饭了?”
一时间没注意到他的嬴悬,出神间被这店小二高亮的声音骇了一跳。
“你一直站这儿?”
店小二陪笑答道
“这是小店的规矩,过了寅时就要有伙计轮流在这儿候着,好让客官们醒了有个能差使的人。”
嬴悬颇为风趣的笑道。
“你们这天香楼还着实有趣。”
店小二回道。
“劳客官抬举了。”
嬴悬回了房间,背上了胜邪与寒凌又走了出来,店小二还是在那儿候着,嬴悬便顺嘴问了句。
“你可知道,荔城中有多少家铁匠铺,又是哪家最出众。”
闻言店小二一张脸都快笑成了菊花,凑到嬴悬身前道。
“客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家舅舅那便是铁匠,不是我顾着自家人,要说这荔城铁匠中谁的手艺最好,你提我家舅舅铁匠王的名号,那到哪儿指定也是无人敢说个不是的。”
嬴悬倒是没有怀疑这店小二的话,毕竟要真是顾着自家亲戚,那就不会说那铁匠王是自家亲戚了,便追问道。
“那你家舅舅的铁匠铺怎么走?”
店小二站直身,比手划脚的回道。
“您出了天香楼直往西走,到了一旁开着家大三元的路口,拐进去走上一盏茶的功夫,您便能看到我舅舅的王记了。”
嬴悬也不再驻足,拱了拱手道了声谢,便往院外走。
将要出内院时,又回过头来对店小二说道。
“若是张公子与那两位姑娘醒了,便说我出去购置些东西,很快回来。”
店小二笑着喝了声。
“得嘞您,安心去吧。”
嬴悬点了点头,便出了内院进了前堂。
抬眼这一看,竟瞧见有人一大早就来喝酒,还不少,有五六个,不过多是独身,酒就着早食,吃的正香。
嬴悬摇头一笑,果然这世上多是嗜酒之人呐。
…
晨起时的荔城街道没多少人,稀稀落落的,只有街头巷尾开着的几家早食店里汇聚着些人。
嬴悬按照店小二的指引,一直往顺着大街往西走,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嬴悬来到了那家大三元门前,店旁确有一条小巷,相必就是店小二所说的方向了。
…
可这嬴悬刚进了巷子,耳边就不断传来小孩的哀叫哭闹声,若只是如此倒可以想成是哪家孩童调皮,挨了父母的打,可这越往里走嬴悬的眉头皱的越紧,他听到了鞭子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处,几根鞭子同时抽打声混着好些个孩童苦苦哀求的声音,不过到底哀求为何,隔着墙嬴悬听不真切,而这墙中正是那大三元的后院。
正当嬴悬准备凑近些,想仔细听辨时,鞭子声和孩童哭闹声却戛然而止了。
嬴悬虽然疑惑,但也总不能平白无故闯入别人店中,摇了摇头,嬴悬紧了紧身上的胜邪与寒凌,往巷内走。
确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王记铁匠铺就跃然眼前。
不过瞧见这铁匠铺的格局样式,倒是让嬴悬感觉有些熟悉,他恍然间想起了临漳城那家铁匠铺,眼前的铁匠铺与那家相似的紧。
王记铁匠铺的门半开半掩着,想来时晨时还未开张,嬴悬上前扣了扣门环。
见无人回应,又继续扣了扣门环,试探的问道。
“有人吗?”
只听店内传出一声极响亮的喊声。
“没人。”
这一喊倒把嬴悬喊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便道。
“我这儿有个物件需要请一位手艺极好的师傅打造,四处打听之下,您的外甥介绍我来这儿,说您那手艺,荔城无人能出左右。”
又听门内声音道。
“二墩子?那小子虽然没甚出息,不过对于他舅舅的手艺还是很知道的,你且进来,我倒想知道知道要打造的是个什么样的物件。”
嬴悬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
采光并不好的铁匠铺里显得有些暗沉,炉火显然是熄了不久,炭灰还散发着余热,房梁上悬着一排排的刀剑斧叉十八般武器,虽然吊绳上,握柄上已都满是灰尘,但无论是哪样武器,刀刃上都是寒光毕露,锋芒锐利。
…
“你是说,要打造一副十八剑室的剑匣?还要能收的住剑气的?”
一个矮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躺在摇椅上,听到嬴悬的要求后,直直的坐了起来。
然后又看向嬴悬打开的剑匣中的两把剑,眼睛瞪的圆大,摇头道。
“这两柄显然都是出自名家圣手的神兵利器,自成剑气,寻常物件怕是收不住。”
嬴悬点了点头,合起了两副剑匣说道。
“还请您指点一二。”
铁匠王重新躺回摇椅中,摇椅摇动,咯吱作响,良久他才道。
“不容易,若是当真有十八把这般神兵利器,自然要为每一把打造适应并且收得住其剑气的剑室,这是一个极浩大的工程,而且还会有不是寻常金银可以斗量的付出。”
铁匠王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就算材料齐全,我,也打造不出你想要的东西,唉,若是老张在就好了,我们一同挥锤,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呀。”
嬴悬听着他的话,鬼使神差的就问了句。
“临漳城张铁匠?”
铁匠王刚躺下没多久的身子又咯噔一下坐了起来,这会眼睛瞪的比方才还大,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他现在还活着吗?”
说话间直接站起了身,把住了嬴悬的胳膊,一脸的急切。
嬴悬突然被一个大汉极具侵略性的抓住了双臂着实有些隔应,忙推手退了几步道。
“大叔,您先控制下情绪。”
铁匠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压下自己的情绪安然的躺上摇椅了。
“失态了,失态了,老张跟我是过命兄弟,所以有些激动了。”
嬴悬明白了过来,摆摆手,笑道。
“不碍事,张大叔是个极好的人,在临漳时也很照顾我,他也有家跟你这里很像的铁匠铺,不过后来因为当年的临漳之战,我再没回过临漳,也再没见过张大叔了。”
铁匠王低垂下了头,眉头紧皱着,哀叹了一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十五年了,唉,何时才能再相见。”
嬴悬倒心里是有些不解,赵国和青州几乎是天各一方,不过开口问显然不太合适,便道。
“张大叔定然是好人有好报,没事的。”
铁匠王沮丧的点了点头。
“嗯。”
剑匣显然是打造不成了,嬴悬拱了拱手道。
“王大叔,那我今日就不再叨扰你了。”
铁匠王躺在摇椅上,看着房梁出神,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嬴悬。
嬴悬这才背上了胜邪与寒凌出了铁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