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间,春姑揽着披帛,匆匆的走远了,盛京下午时分的太阳晒得京城上空的云雾都仿佛虚化了,一阵阵热浪迫使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
全城的百姓们或是藏在树荫下乘凉,或是待在家中的水井边休憩,连街上的生意人都提不起力气叫卖,但大家都在期待着,因为就在今天的黄昏,这个年轻帝国的长公主就要出嫁了。
时间在宫中婢子使役们的忙碌中飞快的流逝了,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应是避让了这位尊贵的公主,悄悄躲在云后,清风也缓缓送来清凉,百姓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携妻带子,从千家万户中走出来,逐渐汇集在京城主路的两旁,等待着公主的銮驾。
......
谢仪德早早便装扮得体,静静的坐在镜前等候吉时。谢仪德扫过安静的寝殿,心想:父皇母后应是在督促礼部官员,灵犀作为贴身的女官也忙着做最后一遍的审查,这个时候,竟是我一个人呆着呢。谢仪德看着镜子里被精心打扮的女孩出神,竟是这样的快,在母后膝下撒娇卖痴的日子好似还在昨日,可今日却要嫁给别人,为妻为母了。
“叮-----叮-----叮-----”清灵的长鸣声从殿外传来,这是在催请公主上车的鸣音。谢仪德回过神,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耳畔的东珠坠子,自言自语的说:“过了今日,本殿就是上元了......”
灵犀带着成群的宫婢走进殿中,灵犀笑着迎上前,轻轻放下谢仪德花冠上密密的珠帘,这才将她扶入久待的婚车中,待她坐稳,就有太监敲响乐钟,高声说:“公主起驾-----”
婚车行至太和门,永昌帝并王皇后身着帝后大妆,站在宫门口看着火红的车驾缓缓行来。
谢仪德走下婚车,跪在台阶下,耳边是礼官昂扬顿挫的训诫之声,透过珠帘,谢仪德看见母后发红的眼眶和父皇紧攥着的手,也是双目一热,却强撑着忍住了,等到礼官诵读完毕,毕恭毕敬的深深叩首,直起身后,双手平举,声音低哑的说到:“上元承训。”言罢又是深深叩首。
礼官见礼毕,引着公主重回车驾,随着公主出嫁的钟鸣声,婚车缓缓驶出宫门,赵勉早已在午门等候,恭进了九九大礼,这才与公主銮驾一同向赵府行去。
深受帝后宠爱的长公主出嫁的盛况,仿佛唤醒了整个京城,公主的嫁妆将京中的街道染得火红一片,礼官并立在车驾的最前面,侍女手中捧着金盆银瓦,喜童不住的向街道两旁挥洒铜钱,新制的铜钱亮晶晶的,偶尔有一两枚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仪德在銮驾内听着车外喧闹成了一片,人声、乐声、车驾碾过石板路的颤声,嘈杂的缠成一团,显然是极热闹的景象。谢仪德娇美的脸庞在额前的珠帘的颤动下又添了一丝娴雅,她低垂着眼,手中拿着一把雕满了如意图饰的镂空圆扇,听着满耳的喧哗,内心却是极静的,这门婚事她品评已久,对赵勉,虽不能说情根深种,却也是满意的。谢仪德在此刻,深深的相信着自己的眼光和谋略,她期待这与她十几年人生截然不同的生活。
谢仪德笑了,第一次不顾仪态的笑起来,她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笑出的浅窝,心中是满满的期待和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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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仪德自下轿起就好似踩在了云端,只觉得身边一片雾茫茫的,摇曳的珠帘和镂空的金扇遮住了她的视线,耳边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礼部尚书赵大人可是在庭前迎接?那位端庄矜持的夫人是不是赵勉的母亲?谢仪德被众人簇拥着,奉承着,直到坐在床边、众人退去,才定了定神。
谢仪德举着金扇,感觉面前有一片阴影;身边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来来去去,只这个人一只伴在身侧,一直若有若无的可是他身上的苏合香呢?
她这样想着,衣摆晃动中,热意逼人,是他坐在了我的身边...
赵勉看着面前华服锦缎装饰的佳人,见了她紧紧握住金扇的双手,“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赵勉悄悄靠近公主的耳边,一首却扇诗,不知触动了何人的心思?
谢仪德浑身一颤,缓缓移扇,将金扇置于一旁,珍珠映衬着烛火,往日里熟悉的面庞都好似陌生了许多,赵勉的手指轻颤,轻轻拂开谢仪德额前的珠帘;灯下看佳人,只见了万种妖娆,千般可人,摇曳的光斑在屋内烧出一副梦境的画卷。
洞房花烛是人生四喜,更何况迎娶的是心中的情人?
赵勉的手覆在谢仪德面上,沙哑了喉咙,低声说道:“我为公主去冠?”
“尽依驸马......”
青丝散落,面若朝霞,一对有情人,缠绵枕上恩.......
.......
惠芳阁,柳氏和赵父忙碌了整天,两人身心俱疲,早早的便上床歇息。
赵父虽身上疲惫,可心里却是一片慰藉,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绣着芳草的帐子,畅快的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勉儿今日大婚,又是尚了公主,总算不用我时时挂心他了。”
一旁的柳氏规规矩矩的躺着,一言未发,赵父却没注意,反而兴致勃发,雀跃的说:“我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也该有孙儿承欢膝下了,免得固真总是炫耀他家的小儿-----不知先来的是男孙还是女孙,应起个什么寓意的好呢?...嗯,不妥不妥,万一陛下赐名可如何是好,那就先起个小名...”
赵父一个人自言自语好一阵子,这才发现身边的柳氏自躺下便再没开口,若是往常他便睡了,可是在是心情激荡。
“夫人?夫人?可是睡了?”赵父低声唤了两声
“还醒着呢,老爷。”
赵父见柳氏还未睡下,连忙问道:“夫人怎么不说话,倒好像是为夫自言自语一般?”柳氏哪里耐烦听前头留下的孩子是如何呢,却不忍赵父失望,心里叹了一口浊气,低声说:“不比老爷龙精虎猛,实在是今日累的狠了,哪里还张得开嘴呢?再者说,老爷说的都是些没影子的事,还是静静心睡下吧。”
“嗐,这就是转眼间的事,你还以为远呢?”赵父说着转身揽住柳氏,又在她耳边低声说:“再说了,我只得两个儿子,这小子的事算是为他打算尽了,也该为我们的勆儿考虑了;可真是个皮小子,一双腿好似借来的,这才几岁,就能折腾得满院子婢子使役们团团转---”
话音未落,柳氏便不依了,轻轻拽了一下赵父的胡子,低声说:“勆儿才多大,哪个小子不是淘气爱玩呢,偏老爷说嘴;老话说,小时候淘气、长大了淘宝,勆儿一个男孩子,他要是安安静静的我才担心呢。”
赵父被柳氏酥玉一般的手一拽,心里一热,也是连连告罪:“是是是,全怪为夫说错了话。”说着一手掀开被子,拽下了幔帐...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