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过后,我能感觉自己在飞速的下落。
周边全是水滴,脑海中迅速的闪过无数画面,漆黑翻滚的水里都是想要爬上莲台的人,他们眼中只有恨意,也有一些静静的漂浮在水里,呆滞的望着无尽的黑暗...
懵懵懂懂的我边回忆,边迅速下落。
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号声由远及近的传入来,那是一种绝望的嘶嚎,突然,我周身不再冰冷,似是掉进了什么地方。
内心被一种森然的杀意包围,努力让自己清醒,终于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我居然滴落在一头母狼的眼睛里,而透过母狼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四只被咬断气的幼崽尸体,忍不住的呐喊,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反映。
我始终还只是一滴有灵智的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看着母狼在哀嚎。
少钦,我定了定神,发现母狼目及之处,便是我目及之处,它心中所想,我竟也能感应得到。
我顺着它的回忆,看到了它回到狼窝,看到它嗅着地上猎人留下的气味,搜寻片刻后,居然发现了猎人留下的陷阱,以及草堆里的四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它们身上,有猎人的气味。
一种可怕的天性突然爆发,驱使着它忘记了那是自己的幼崽,驱使它张开獠牙,一只一只扑向自己的孩子。
小狼崽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而母狼哀嚎过后,毅然的离开了狼窝,奔向了远处的山头。
我被这一切震撼到了,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就这么静静的跟随母狼狂奔。
这山不知是何山,只知山脚有个小镇,镇上住着百余口居民,镇外有几处村落。
往山上走一段,入了林子,便有一个小院,而这院子里住着一家打猎的,这猎人姓李,本名李大柱,娶了山下村里冯家的姑娘,冯家两老共有3个女儿,2个儿子,家里穷,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只能将几个女儿都嫁了屠夫、猎户这样的人家,换了点彩礼钱来给儿子讨媳妇。
嫁给李大柱的,就是这冯家二姑娘。这李大柱虽然是个打猎的,但是对这冯家二姑娘倒是一片真心,小两口日子倒也过的还算不错。
星辰变化,日月更替,我正在感慨兽性无情时,母狼开始经常出现在李大柱家小院附近,每次都极其小心,哪怕饿的虚弱,几日未曾进食,院子里圈养的鸡、鹅也不动一只。
日复一日,就在母狼饿的气息奄奄的时候,转机来了。
一只黄鼠狼去偷食院子里的鸡,被附近的捕兽夹夹断了一条腿,母狼怎可放弃这样的机会,伺机拼尽全力,终是将那黄鼠狼撕咬毙命,顷刻啃食干净,算是保住了条命,恢复了元气。
渐渐的,小院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步履矫健,肩上扛着什么东西,满脸的喜气,到了屋外还特意跺了跺脚,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看到这一幕,我能感受到母狼全是恨意。
门开了,一个约摸二十四五岁的女人出来了,便是这冯家二姑娘,且称冯二娘,冯二娘长的倒还算干净,满脸都是幸福,高高隆起的腹部,似是已有八、九个月的身孕。
“出去了2天,很是惦记你和孩子,这几天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大柱看到妻子出来迎接,心里欢喜的紧,卸下身上扛着的猎物就赶快去搀扶妻子。
“什么都好,那么多年了,也就这样,城里收货的店家明日就来收货,也会带来家里需要的东西,倒也不愁吃穿用度,只是你经常一个人在外打猎,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天倒也确实有些担心。”
两人说着家常,李大柱不时会将手覆在冯二娘的肚子上,偶尔感觉到胎儿在动,眼神里都是激动。
“这林子里啊,我熟,倒也不会出什么事,反而是你们,还是要多注意些,刚才回来看到院子外面栅栏有破损,可是附近的黄皮子来干的?”
“前几日院子里的小鸡丢了几只,后面发现栅栏外面有个兽夹上有血迹,还有几根黄色的毛,应该就是那黄鼠狼来偷鸡了,这几天再也没丢过小鸡,想是不敢再来了。”
“那就好,住在山里,这野兽多,还是要注意安全,晚上别熄灯,有些光亮,这些个畜生也不敢随便进来,前几日在远些的地方发现了个狼窝,母狼不在,只有一窝小狼,本想抓了,但是小狼卖不了几个钱,就支了几个兽夹,待明日去看看,若是抓到了,拿回来剥了皮,给你们娘俩御寒。”
“虽说是马上到秋天了,但是屋里倒也不冷,而且已经有好几张黄鼠狼的皮子的,听你说还是才下了崽的母狼,现在咱们也是要做父母的了,还是少做些有损阴德的事情,就当是为了孩子。”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
这母狼似有灵性,绿油油的眸子里转瞬闪过一丝温柔,瞬间就消失了,这李大柱靠打猎为生,发现了母狼的窝,但母狼外出觅食,小狼崽身上有他的气味,狼崽附近又有陷阱,出于天性,母狼亲口咬死了自己的幼崽,同时寻着气味,找到了李大柱住的地方。
此刻,屋内二人已经收拾好猎物,估算了家用,准备睡觉,聊天的声音越发的小,但是狼的耳朵依旧能听清楚。
李大柱安慰冯二娘,怀胎已经九个月了,明日收货的来先打听好稳婆什么的,提前采买好东西,一定要她平平安安的剩下孩子,冯二娘听的仔细,时不时补充几句,聊着聊着,二人渐渐睡去。
这母狼很坚持,居然就这样在门外蹲守到下半夜才缓缓离去,第二日,将那黄鼠狼的残渣剩骨又啃食了一遍之后,又到李大柱家附近蹲守。
一连数日,那李大柱也不在外出,安心在家等着媳妇儿生产,大约过了十几日,月亮都快掉到天边的时候,母狼刚准备去觅食,突然听到屋内穿出呻吟声。
李大柱赶忙起身查看,原来是冯二娘怀孕后期经常起夜,他今晚把收拾好的箱子放在了床尾,蜡烛光线又弱,冯二娘起夜不小心被绊倒,羊水破了,还见了红。
李大柱哪见过这阵仗,急的语无伦次,愣是给自己了几巴掌,脸都打肿了,终于清醒了过来,把人扶上了床,急忙冲出了家门想要去请稳婆,但是转念一想,这大半夜的,来回将近八、九里地,冯二娘一个人在家也不行,又折返回来。
按照之前向稳婆讨教的,开始烧水,准备干净的布等等,渐渐的,妻子不再呻吟,而是疼的哭喊,李大柱不停的重复烧水,清洗,安慰,这一刻,我有一丝钦佩这个汉子。
大概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妻子已经没有力气在哭喊了,李大柱乘她疼痛的间隙给她喂了些水和米粥,再一看被子里,居然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头了,抓着妻子的手就告诉她孩子要出来了。
冯二娘第一次生产,不懂如何用力,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孩子再出来,大柱一着急,让冯二娘用力的同时他用力向下推妻子的肚子,2次过后,终于孩子的头出来了,他顺着妻子用力的势再往外一拽,孩子终于彻底出来了。
李大柱把剪子在蜡烛上烧了烧,亲手剪短了脐带,用棉线扎了个死节,打了清水给孩子擦拭干净,用之前洗好的柔软布给孩子裹上,抱到了孩子母亲面前。
“快看,快看,是个女儿,长的像你,真好看”,妻子及其虚弱的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笑了笑,便沉沉的睡去了。
这时候的窗外,天已大亮,李大柱将孩子放在冯二娘枕头边,自己去收拾,直到收拾完了,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还在颤抖,眼神里除了兴奋就是满满的疲惫。
突然,我感受到母狼的兴奋,又有一些犹豫、焦灼,但转瞬就被恨意侵蚀。
它缓缓的避开院子,绕到了后面的窗子处,悄悄的顶开了缝隙,后腿用力一蹬就窜了进去。
此时的李大柱非常疲惫,从时机上看,确实非常合适,但是,猎人,终究是猎人。
他突然警觉的跑到床边,发现母狼的身影,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母狼看见他的瞬间,转身奔向了有血腥味的房间,直奔女人和孩子。
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冯二娘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抹黑影窜上了床,跑到了床头她和孩子中间,弓起后背,露出了獠牙,一股腥臭味传来,熏的她想作呕。
李大柱刚好赶进来,手上拿着墙角抄起的柴刀,红着双眼怒视着眼前床上的狼,不敢轻举妄动,持续的僵持之后,男人首先打断了这个氛围,试着往前迈了一步,母狼立刻低吼了一声,压低头,靠向了冯二娘的脖子,李大柱心里大惊,不由得喊道”畜生,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