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醍大陆之上,有三大人族,分别是罗曼人、乌塔人、节人。其中,罗曼人的人口数量最多,曾经也最为强大。
早期,罗曼人凭借强大的族群凝聚力,先后击败了乌塔人与节人,统治着脚下的大陆长达数百年,并创造了人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帝国——加醍帝国。
而如今,这般统治早已失去了力量,甚至可以说形同虚设。
故事发生之时,距离加醍帝国最鼎盛繁荣的时期已过去百年,帝国日益衰败,官员们结党乱政。继位没几年的帝王无根无基,他的胸中虽然有些抱负,奈何受到孽臣的打压排挤,加之本身才能有限,力有未逮,始终碌碌无为。
边疆接连传来恐怖的噩耗,变异赤兽杀人掠地,再赶上连年的天灾,整个国家已民穷财尽,岌岌可危。
在加醍大陆西部,有一片南北走向的山脉,名曰坤龙山。这座山脉高耸入云,连绵起伏,抬头望不到峰顶,远眺看不见山缘,它壮阔浩大,让人肃然起敬。
在坤龙山的东面,是草木繁茂,气候相对宜人的乌塔平原,这里也是加醍帝国的主要粮食产区。
时间指向了加醍二百年,八月。
一切都要从乌塔平原之上的一个普通村落说起,这个村落,名为敬东村。
“敬东”,即“敬仰东方”之意。因为帝国的都城,就在大陆的最东方,这个名字还是村子刚建成时当地人给起的,那个时候帝国还很繁荣昌盛,不像现在,到处都是衰败的样子。
如今,敬东村的村民们以畜牧和种粮为生,虽说每年的收成都还不错,但架不住官家收去的税粮和税牛等课税十分繁重,加之近两年闹了旱灾,守着连片稻田的百姓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敬东村一共有六名村吏,他们是加醍帝国设在村落里的官差,他们组成了帝国最小、最基础的行政机关,主要负责村里的治安管理、颁布宣读帝国的诏书、政策、文牒等。
当然,最重要的工作,是收取课税。
这几日,又到了收税牛、税粮的时候,这六名村吏正挨家挨户敲门砸窗,不从村民的牙缝里挖出点值钱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回去。
这几个人与其说是官府的村吏,还不如说是当地的痞子,穿上那身吏服也藏不住那股子混混劲。
村民们没有办法,哪怕自己不够吃,也得拿出像样的东西来“孝敬”这些官老爷。虽然他们已经满肚子怨言,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站出来反抗,确切地说,是不敢冒头,他们很怕给自己惹上是非,便忍气吞声度日子。
这会,村吏们拉着已经收来的六七头牛,赶着马车装着村民上交的三车粮食,正在巷子间敲着满是锈迹的铁盆,嚷嚷呼喊着那些还没“上贡”的村民们赶快孝敬。
他们横行无忌地来到一个老农家,这老农约莫有六十余岁,满头白发,络腮银胡,他弓着腰,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给这几名村吏磕头作揖。
老农:“官爷,老农我上月刚交了一头牛犊子,家里只剩下这一头快饿死的老母牛了,没东西可交了,官爷开开恩吧,开开恩吧。”
带头的村吏叫做老三,他向牛棚里瞧了瞧,那头母牛果真瘦得只剩皮包骨,牛棚里也再无他物了。
见这四壁萧条的贫窭破家,村吏老三没带好气地骂道:“他妈的,老东西要穷死了!上个月那是收的去年的税,这次收的是今年的税,能一样妈?别那么多的废话,赶紧想办法!”
老农摊开手,眼中带着泪,似乎马上就要被逼得哭出来了,无奈地说道:
“我家里没东西啊,官爷,你让我这个老东西怎么想办法呢?我拿什么交啊!”
老农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位村吏忽地窜上来,他冲到牛棚里,伸出手便牵起那只瘦弱的母牛往外拽,边拽边说道:
“跟这老东西废那么多话干嘛!一会还他妈等着喝酒呢,啰哩啰嗦的!”
见此,老农蹒跚着赶忙上来阻拦,一把抱住了村吏的大腿,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祈求道:
“官爷,官爷,我这个老头子家里就这一头牛了,你给我留条生路吧!明年我下了牛犊,给你送过去,给你送过去两个!你把这母牛给我留下!这是我的命啊!我求求你!”
“去你妈的!”
村吏骂了一句,随即将老农踹倒在地,根本不管那老农的死活,扭头便走了出去。
敬东村的村民们围了过来,其中有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怒目圆睁,拳头紧攥,气得直喘粗气,情绪就处在爆发的边缘,想要冲上前去,与那几个村吏理论。
可年轻人身后的母亲却使劲地拽了拽他的胳膊,将他拉回到看热闹的人群里,示意他不要惹是生非。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村吏老三驱赶着围观的村民,留下那老农独自趴在院子里绝望地哭天喊地。
这样的场景,近些年再常见不过了,欺压、暴力、强权、犯罪充斥在加醍帝国的统治版图中。在这样的村子里,村吏便代表着法纪,百姓根本没有话语权。
那个时候,消息的远途传递很不通畅,哪怕真的弄死一两个百姓,官府也不会去过分追究,更主要的是因为根本没有额外的精力去追究,官员们的精神头都用在奉承上级以及内部斗争上了,哪有心思管这些老百姓的事。
村吏们拽着牛,赶着粮车,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另一家农户门前。
这家农户还算富裕,家里有个少年,叫做谷龙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俊朗,体格精炼,打眼一看很有精气神。
别看谷龙沐年纪小,但他已经是深受村里年轻人拥戴的“领头的”,每当自己的兄弟受欺负,他都会替人出头,打抱不平,从不胆怯,深受当地老少们的认可和拥戴。
长久以来,总是有很多的兄弟跟他在身边,他们很是团结,相互照应,也很少有人敢惹他们这帮子人。
谷龙沐功夫了得,十里八村没遇到过对手,这六个村吏也知道谷龙沐的厉害,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前些日子,村吏老三带着几个人调戏老赵家的闺女,被谷龙沐给好一顿收拾,他们对此一直怀恨在心,但却没找到机会报复。
老三瞄了一眼谷龙沐,发现他正孤身一人,身边的几个兄弟没陪在他身旁,于是,老三便打起了主意,想要借着收课税的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谷龙沐。
这几个村吏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明白了彼此的图谋,对着眼坏笑起来。
这会,谷龙沐正站在院门口,他从头到尾看到了刚才发生在老农身上的一切,他的心里也同样憋着劲,想要好好收拾一下这群家伙。
老三走到谷龙沐面前,挑衅地说道:“哎呦,这谁呀?这不是敬东村的小混混吗!看什么呢?”
谷龙沐笑了笑,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平静地回道:“看什么?看你们欺负老头,看你们像条狗一样,靠着背后的官府到处咬人。”
老三有些气了,没带好气地说:“嘿!你小子吃饱了撑得吧!皮子紧了!感紧交东西!别跟爷爷们废话!”
这时,谷龙沐的父亲谷平走上前,和和气气地对村吏们说:“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年轻人,不会说话,呵呵,税牛都准备好了,快拿去吧,呵呵。”
他随即牵出了一头半大的水牛,想要将牛鼻绳交予村吏,却被谷龙沐一把拦住了。
谷龙沐从父亲谷平手中夺过绳子,向父亲说:“爹,咱家的牛,为何隔三差五就要给这帮人!”
谷平:“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快点松手!”
可谷龙沐却死死地攥着牛鼻绳,他的力量很大,谷平根本抢不过去,便气得骂道:“你这败家小儿,怎不听爹的话。”
谷平是个老实人,他只想赶快送走这些官老爷,不想惹是生非,这些年,他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谷龙沐到处惹事给那些官府里的人赔礼道歉了。
谷龙沐:“爹,牛,可以给他们,但是,我看这几个病骨支离的官老爷,可没有力气能牵动咱们谷家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