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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难忍

西北诸部不战而降,其余诸部纷纷效仿。历经八年,卫翎终于班师回朝。八百多年前的那盛景在此出现在魔都里,魔都百姓听闻圣君携六位将军回朝,每家每户都出门迎接。

城门守将高喊了一声:“圣君归来,开城门!”

六位士兵一同上前把厚重的城门大开,百姓们跻身而望,见到门外一匹通体黑毛的马上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飒爽女子时,骤然欢呼一片。

年轻的姑娘站在围栏边半掩朱颜,她们可都是为了看那六位将军的。姑娘们对这些为国征战的男人们满心仰慕敬佩,只能趁此机会悄悄看上一眼。可惜啊,这些大男人的风头每一次都被圣君抢了去。

除去雄猛粗鲁、迎雷黑庄、胡铁驼背面相不佳是姑娘们不大喜欢的将军之外,居罗文雅、云泽青春活力、木葵斯文腼腆、仲若温柔恭顺、佩德俊俏而少言是不少少女心中的情人,可是他们的风头总是被两个人抢了去,一个是卫翎一个就是青姜。

青姜是魔界数一数二的才子,早些年是朝中的一个小文官,魔界中人向来称他年少而才高官小而名大。他生的俊美,又富文采,许多高官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谁知他七百岁时突发奇想从了军,短短几年之内成为了殷桐的得力助手,那时天下人才知道青姜原是个文采武功俱佳的男子。

这样看来,姑娘们的眼睛离不开青姜也是有道理的。但是她们为什么要盯着圣君这个女儿家不放呢?

原来圣君是魔界第一个女将还是个战无不胜的女将,莫说姑娘们,人人都想看一看圣君是生得何等模样。

哪知姑娘们这一看可不得了,圣君这个女子不知比那些男儿英气多少倍。她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她自己是个好玩的性格,看到这么多大姑娘盯着自己,一会对这个拱手一会对那个微笑。

圣君的风头盛一来是她生得好,二来是她平易近人。只要她回了魔都,她在哪里活动都会被人知晓。今日在城头面馆吃了三碗面,明日帮某个大婶挑水顺便蹭了个饭……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圣君一回来就像无时无刻不在老板姓身边似的。

这次她只带了六位将军回来,没有青姜在,风头可全都是她的。她却不似从前那样高调,老老实实坐在马上进魔宫去了。

人人猜测,圣君要嫁给君上了,所以行为举止都要比从前持重端庄些。

庆功宴还是照开,圣君和将军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城里玩个通宵。人人都说曾经的快活日子回来了,一些人心里这一切早就变了味。

第二日清晨回宫的卫翎路过远清亭时,发现殷柏正坐在亭中看着自己。

她走进笑道:“魔君等我呢?”

“昨日回宫向我报告完行军之事就迫不及待地出去玩了,话也没能好好说。”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

“话什么时候不能说,昨夜的盛景可是少有。”

“是啊,为了这番盛景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卫翎见他说话阴阳怪气,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被他知道了。她说:“魔君,这可不能怪我。你该想想他们为什么愿意听我的话。”

“的确是够听你的话,诈反这等事都做得出来。西北诸部求娶圣君一事也在你的策划之中吧?”

“此事真不在我的策划之中,魔君早知道我的这些计划怎么不早戳穿我?如今军权尽归我手你不觉得可惜吗?”

“圣君早晚是本君的魔后,你的便是我的。”

他今日说话,凤眼中尽是威严。

“我给魔君的书信魔君早就收到了吧,怎还说出魔后这等话来。”

“天下人谁不知你我有婚约,其实你说退就能退的?这是父君的决定,你难道不从?”

卫翎说:“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做就不做,谁能奈我何?”

殷柏有些痛心地说:“桐儿,你几时变得这样了?我们几时变成这样了?”

卫翎看着他,面露恨意。说道:“早就该这样了。”

说完卫翎转身离去,殷柏在她身后叫道:“你记住,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逼我的。”

卫翎的身子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我的今日也是你逼的。”

她前脚刚走鹿脸后脚就到了,他对魔君说道:“君上,大人们都等着了。”

殷柏移驾议政殿,开口便说:“都商量好了吗?”

“君上,臣等商量好了。圣君已起反心,为今之计应该先断其羽翼。”

“圣君是本君的义妹,和本君有婚约。本君实在没想到她会有这般贼子之心。”

鹿脸说道:“事已至此,还请君上不要太过伤心。”

殷桐对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大臣说道:“爱卿打算如何断她羽翼?”

“启禀君上,十将军对圣君忠心耿耿,应一一除之。十将军中居罗的身份最特殊,应该尽早除去。”

殷震天在时就开始防着居罗,殷柏也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如今这位大臣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哦?依你看如何除去居罗?”殷柏问。

“打仗的魔军按照规矩是不能进魔都的,居罗等人现下可谓是孤立无援。君上只需让驻守魔宫的魔兵连夜包围居罗的府邸,便可将他擒获。”

这位一直在说话的大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是近百年来受魔君重用的,名字叫做蓝音。

殷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蓝音说道:“臣猜测圣君会把胡铁、仲若、佩德、青姜四位将军接回来,臣以为不能让这四位将军进魔都来。”

殷柏突然笑了起来,众臣不解,纷纷疑惑地看着他。

鹿脸笑道:“蓝音大人,人人都说你是大才子,你想到的君上早就想到了。星琳将军早就去拦截那四个将军了。”

众臣纷纷跪下,说道:“君上圣明。”

殷柏自负一笑,说道:“她以为就只有她能在我身边安插奸细,多亏了她身边的人,不然本君也不会早早让星琳出去拦着。”他想,婚约是他拴住她的最后一张底牌,如果这张底牌失了效,他就只能按照父君当年说的那样销毁她。

殷柏和众臣商议了许久,得出的最后结论是要在一夜之内先擒居罗再收拾雄猛、迎雷、云泽、昊铭、木葵,将这些人押进宫后,再一同去敛静殿逼圣君交出兵权。

蓝音说三日之后魔界有千年一遇的天雷,就在那时动手。

殷柏点头应允,将大事吩咐下去,说三日后自己就在议政殿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三日里思存日日到敛静殿求见卫翎,卫翎避而不见。第三日魔界终日暗黑,虽然魔界没有日月星辰,但还是会有白日和夜晚的,天雷降至魔界变得终日黑暗。

魔界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在家中燃起鬼火,在这黑暗的一日里找些光明。身为魔君的殷柏却坐在黑漆漆的议政殿,不点燃一盏鬼火灯。

他坐在宝座上呆呆地想着从前的事情,一会傻笑一会愠怒一会狞笑,越笑越狰狞。

拙政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蓝音说道:“君上,几位将军已在殿外了。”

殷柏立即笑道:“好好好,事情都办得不错。鹿脸,燃起灯来。”

噗的一声,殿内的所有鬼火灯全燃了起来,映得殷柏乱发下的那张脸煞白。他说道:“快让把他们押进来。”

殿外传来卫翎的声音,卫翎说道:“义兄,你将我的人请来这里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蓝音!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蓝音说道:“居罗将军不知在哪里得了风声,早就悄悄把魔兵引进城内,此刻几位将军和八万魔兵就在殿外。”

殷柏眯了眯眼睛说:“这不可能,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我明明已经铲除了。”

卫翎不理会他,一字一顿地说:“魔君行为无道导致诸部反叛之祸,理应退位让贤。”

殷柏嘶吼道:“殷桐!你急着退婚就是想让我退位,你早就惦记着我的位置了。”

“义兄,我从来没有惦记过你的宝座,今时今日我是想跟你算一笔帐。”

“你是要算算我父君如何将你带大如何教你本领的帐吗?”

“这个后算,我先和你算算我在凡间的帐。”

殷柏一听,从容说道:“好啊,你想怎么算。”

“是你封了云泽的法力让他来找我,还让他替你做事情,一步一步将我引向陆啸绅是吃了魔丸和仙丹的真相。我师父和师兄们的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

“啧啧啧,桐儿看看你这副模样。我不过是杀了几个外人,你怎么这样咬牙切齿的对我?”

泪水涌出了卫翎的眼眶,她叫道:“他们是我的亲人。”

殷柏怒道:“你犯得着为这几个外人湿眼眶吗?和你一块生活十几年你就当他们是亲人,父君养你两千年我也当了你两千年的兄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卫翎指着殷柏的鼻梁说:“是,义父是把我养大,可你们把我当什么?把我当做你们手里的刀你们手里的剑。我师父和师兄们却把我当人,把我当女儿当妹妹。殷柏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真正把我当妹妹的日子有几天?”

殷柏的语气软了下来,他说:“从小到大,我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你?可父君从来都看不起我,明明是一起闯祸挨打挨骂的永远都是我。我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分你一半,我有什么对不住你?”

“是吗?小时候我送风筝给你那次。义父到你房中去,你怕义父发现我们又悄悄玩在一起,让我先走。偏巧那日我从窗口翻了出去没有走,我想等义父走后再偷偷进去和你一起玩。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义父说我生来不同,还说对我这样好是为了给你留下一把好刀。”

卫翎继续说道:“或许你不知道吧,义父临终之前对你说的那番话我都知道了。我殿中的四个婢女,原本是在义父跟前洒扫的婢女,义父对你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们就在门外。当时她们知道事关重大,怕她们自己离开的脚步声被你发现了要灭口,正好我当时路过见到她们面露难色用了法术把她们藏在我的袖子里。

那日义父临终前对我说的话只有两句,一句是和天界对抗到底一句是要我嫁给你。等我回到殿里问了那四个婢女才知道原来在我回来之前,义父不停的提醒你一定要好好利用我的能量,一定要用好我这把剑。还说等我战胜天界就立即把我的十将军赶尽杀绝,用婚约困住我,若我不受你控制就立即毁掉我。

多可笑,我感恩了两千年的人不过是想利用我,你们对我的好早就标注了代价。”

殷柏哈哈大笑,他说道:“难怪你故意不避开江靖的那一剑,原来从那时起你就已经起了异心不想完成父君的遗愿了。”

“你为了让我回来,费尽心思私通天界拿到仙丹,难道就是为了完成义父对抗天界的遗愿了吗?仙丹和魔丸都是你做的,凡间里那个‘胡铁’也是你做的吧?”

“不是他做的。”

话音刚落,殿中走进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驼背男人,正是胡铁。胡铁身后还跟着佩德、仲若、青姜三人。

殷柏一声冷笑:“星琳这个废物拦不住你们。”

云泽从殿外走进来说道:“君上,不是拦不住,是我故意把错误的消息给你,四位哥哥早就到了魔都了。”

“你明明说过只要我让从前的桐儿回来,什么都听我的。”

“君上,云泽到底是圣君的部下,怎么能事二主?云泽给君上传递的消息都是通过圣君点头的。”

胡铁对卫翎说:“是西北诸部的首领得知了你的消息,料到君上会动手所以教我用自己的一个分身到凡间去推波助澜,算是‘帮一帮’君上。江靖的暗器是我始料未及的。”

殷柏说道:“不可能,除了我怎么还有别人知道你的所在?难道是江靖……不可能……”

“义兄,你如今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消息的?我明明挨了一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到凡间去,又是怎么突然将一切全部想起来的?”

“桐儿,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居罗走进殿内说道:“他的仙丹是从天界得的,这消息多半也是从天界得来的。”

看到了居罗,殷柏立即问道:“你是怎么收到风声的?”

“蓝音和青姜是知交好友,是我们的人。他百年之内身居高位难道你就不怀疑一下吗?”

“我身边到底还有你们多少人?”

“也不多,占了七成。”

“这一切你们谋划了多久?”

居罗说道:“八百年前自从知道殷震天想要杀了我们,我们就已经谋划好了。我终日饮酒是为了迷惑你,胡铁他们四人表面上是去寻剑,实际上是为了暗地里联络各部落。雄猛、迎雷、昊铭、木葵是假意为你所用,其实我们早就等着你因为心中的恐惧对诸部大肆打压后站起反抗了。”

殷柏气急败坏道:“胡说!胡说!我是魔君我有什么可怕的?”

居罗道:“殷震天为何怕我你就因何怕我,你还怕人人只服威名赫赫的圣君而不服你,所以大肆打压各部落以为可以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永远臣服,可惜啊,打压得过头了,就会有人反抗。”

云泽说:“糟了,他身边的青面獠牙不见了,从我回到魔界就没见过他们。青面和獠牙去哪里了?”

胡铁说:“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北诸部,青面獠牙是西北诸部的首领在凡间时杀的。”

殷柏哈哈大笑,说道:“桐儿,你根本不是魔族,要这魔君之位有什么用呢?几位将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鹿脸,快把绿萝叫来!哈哈哈哈桐儿,你没想到吧,为魔界卖命,到头来你压根就不是魔族人。”

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感疑惑。

云泽说道:“谁不知道卫翎是魔狼?你怎么说她不是魔族?”

鹿脸立即出去,刚出门他就退回几步,说道:“君上,绿萝在外面等着了。”

殷柏心中感到疑惑,她为什么等在殿外?此时此刻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急道:“绿萝快把真相告诉大家,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鬼火映在绿萝那张丑陋的脸上,将她映得面目狰狞。她张开口,兴奋地说道:“你们尊敬爱戴的圣君根本不是魔族人,而是从天界掉入魔界的一个小怪物。而我!我才是魔狼一族的,你们之所以以为她是魔狼,是因为我的半个元神蒙住了她原本的元神。”

殷柏笑得癫狂,他对卫翎说道:“你自己也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绿萝你说过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来驱逐她的!你还不行动吗?”说完他把一把一击就能让魔毙命的匕首扔给绿萝。

绿萝一手接住,胡铁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此人身手敏捷。

谁也没料到绿萝居然会对卫翎说:“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卫翎说:“再等等,我说到做到。”

卫翎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突然一道天雷穿过议政殿的屋顶直直向卫翎打来,十位将军军新增一惊,纷纷要去将卫翎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有一人扑向卫翎生生挨了那一道天雷。

卫翎定睛一看,将她扑倒的人就是思存。她一把抱起思存抛给雄猛,大喊道:“雄猛接着!”

众人刚见雄猛接过自己的女儿,一转头就看到卫翎一飞冲天居高临下。一连十一道天雷统统劈在她的身上,一缕紫蓝色的光从她的体内飞出变作一匹魔狼的模样向绿萝扑去。

绿萝张开手臂,让那紫蓝色的光进入自己的身体。就在那缕光进入她身体的一刻,她佝偻的身体变得挺直,脸上的皱纹也被光填平,待到光芒熄灭,众人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丑陋的老妇人?只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另一边的卫翎在十一道天雷之下显露原型,见多识广的青姜叫道:“我在书上见过,这是神兽麒麟!”

麒麟是天界神兽,怎么会到魔界来?

殷柏说道:“看看!我早就说过她不是魔族人。”

承受了十一道天雷的卫翎身体丝毫没有受伤,反而精神百倍。她落下地来立刻去看了那挨了一道天雷此刻正躺在父亲怀里昏迷不醒。

殷柏在旁边说风凉话,他道:“你还不知道吧?思存有个愿意让她付出性命的心上人,这个心上人就是你啊桐儿!看看雄猛将军的女儿多大逆不道,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整个魔界还有谁容得下你们?一个女子爱上了另一个女子,多可笑?”

卫翎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思存一边被殷柏利用来探听她的消息,一边还不停地为她说话,原来是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懂了这样的心思。

“她刚到魔宫来不久,我看到她藏了不少你的画像就知道了这个秘密。魔君的妃子怎么能够喜欢别人呢?我留着她是因为我知道有一天她能替我办事。”

卫翎对雄猛说道:“你先带思存回去疗伤,这里有我们。”

爱女受伤,雄猛早就焦急万分。此刻卫翎都这样说了,他一点头就立马带着女儿离开了,至于女儿喜欢谁……算了……只要她能活下来,喜欢谁又有什么打紧?

恢复了面貌的的绿萝看完了思存的热闹,对殷柏说道:“殷震天骗我,你也骗我。到头来是我恨了两千多年的殷桐没有骗我。殷柏,父债子偿,殷震天欠我的你今日要统统还给我。”

殷柏心里慌乱,他连忙说道:“我没有骗过你,害得你这样的明明是殷桐!”

绿萝大声喝道:“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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