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往日不再
“那么，索兰姐姐，今天就先告辞了。”爱染佳双手拿起自己的小提包，走出花店。
门口的女性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进入店里开始打扫卫生。
“花店的工作还习惯吗？”
“嗯嗯！索兰姐姐是个耐心又温柔的人，我很乐意和她一起工作。”爱染佳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关上车门。“我穿成这样可以吗？”
“嗯……今天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会来，我们回去穿的正式一点吧。”身旁的他拨
动档位，控制车辆起步。
那只暂时放在档位上的手满是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痕，它连着的前臂更是被一整片溃烂的地图覆盖着。
“今天除了拓尔先生和林凤仪先生会来之外，还有谁会来一起吃饭吗？”爱染佳外国脑袋表示疑惑。
“杰斯提斯。”他转过头对着爱染佳温柔的笑了一下，继续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杰斯提斯……”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杰斯……提斯……咦？难道是雷泽瓦尔自治城的城主？”
他点了点头。
“唔……”她突然感觉到无比紧张。杰斯提斯大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很凶？或者，让人难以接近？
“佳，别担心。都是老朋友了。”
“嗯……哦哦。”
在路上行驶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佳，等会碰面的时候可不能官杰斯提斯叫叔叔哦。要叫哥哥。”
没有听见回应。这不像是她。
他靠边减速然后停下了车辆，看着副驾驶上的女孩。
爱染佳侧过头静静的靠在微微后倾的椅子上，街道上五彩斑斓的灯光透过车窗铺洒在她的身上，就像为她温柔的盖上了一层薄纱。
他有些吃惊。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爱染佳并不是睡着了。他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那种独有的气息。
收音机里穿出温柔的音乐，仿佛一只正在安抚着她哄她入睡的手在他面前轻轻地拍打着女孩的身躯。
他开始害怕。害怕爱染佳会就这样一直睡着，永远不会醒来。他甚至觉得几分钟后就要合上灵柩，与她永远的分别。
龙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
她没有醒。
他强忍着不安温柔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仍然没有醒。
“佳！防卫规避！”
她猛然惊醒，迅速环顾四周的同时伸手摸向腰间就要准备武器。
察觉到身边没有危险存在的爱染佳喘着粗气放松警惕，靠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
“咦？”这样的训练他们做过很多次。所以即使是没有发现敌人的存在，爱染佳也没有觉得奇怪。但是旁边的他一把抱住了自己，久久没有松开。
爱染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臂搂住爱人，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她并不知道龙闭上了眼睛，依然心怀余悸。
……
“林叔叔，好久不见。”爱染佳向着面前的男性打招呼。这名被她称作林叔叔的人是两个月前协助他们逃离帝国军的追杀的恩人。当时，他自述一家几口都被墨龙所救，毫不犹豫的为他们打了掩护，送他们离开地表进入雷泽瓦尔的地下外城。
说起来有些对不起林先生的，当时爱染佳因为完成了墨龙的思维习惯训练，下意识的时刻提防着林先生。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真是犯下了一个大错。
“好久不见，小佳。今天穿的很漂亮呢。”
“嘻嘻。漂亮吧~这套礼服是阿龙帮我选的~”
几人相视而笑。
“哟，怎么还没上菜啊？在等我吗？”一个魁梧的身影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来。
“那必然。”拓尔爷爷笑着说道。“毕竟您才是今天的重量级人物啊。”
“哎，老爷子，您就别调侃我了。”那人走到留好的位子上坐下。
“佳，这位是雷泽瓦尔地下自治城的城主，杰斯提斯先生。”
“杰……杰斯提斯哥哥好！”面对初次见面的生人，爱染佳仍然有些紧张。
“哈哈哈哈哈哈，是该叫哥哥。”拓尔爷爷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家妻年轻的时候也像她一样可爱。哎，可惜了。以前那样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啊。”
“小佳，你知道你老公以前有多帅吗？”林先生端起茶杯，将温热的茶水送入口中，随后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现在也很帅！”爱染佳双手撑起下巴，微微歪过头看着身旁的男性。
她的眼里满是爱意和崇拜。她清晰地记得他一次次背对着自己冲向火场的身影，清晰地记得他号召、带领着众人齐心协力搬开巨石搜寻救助因地震而被埋在残骸下的生还者们，清晰地记得他穿上轻甲将粗大的金属链条缠在身上纵身跳入水中去救助被洪水湍流淹没的人们。
对于自己来说，他是个英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永远都是。
“那是你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杰斯提斯笑着说。“老林，给小佳讲讲当时墨龙是怎么把你们一家三口从二十多层楼高火灾现场救出来的？”
“小佳，想不想听？”林凤仪放下茶杯，神神秘秘的问到。他的语气仿佛就像藏好了一个巨大的礼物，等待着对方发现并将其拆开那样。
“想！”爱染佳瞪大的眼睛里似乎放出了光芒。
“当年我们在路莫尔德的东边临海城市生活，发生火灾的时候我紧紧地抱着儿子和老婆泡在浴缸里，当时你知道吗，我是很绝望的。我知道消防攀云梯是不可能打到我们所处的二十几层楼的高度的，而外面的火势已经非常非常的凶猛了，救援直升机几乎不可能再这样的温度和紊乱的气流中飞到大楼中段去营救人们。即使他们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让救援队知道我们在这里。”
“心跳雷达也不行吗？”爱染佳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不大的黑色盒子问道。
“额……阿龙啊，你到底都教了她什么啊？”杰斯提斯一脸无语的吐槽。他的脸颊抽搐着。“什么人会把行军心跳雷达随身携带啊喂！”
“没什么。我们觉得这东西很有用。”墨龙吃了一口青菜解释道。
“噗。当然不行。”现在的林先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谈笑风生，丝毫不见恐惧之色。“当时啊心跳雷达都失灵了，热辐射波动太厉害，许许多多的信息传递通路都被扰乱，根本没有办法了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了！一个穿着黑色战甲的人冲了进来，他吼了一声，让我的妻子带着儿子跟着他，听他指挥，然后让我继续躲在浴缸里，等会他就会回来。”
“然后呢然后呢？”爱染佳显得迫不及待。
林凤仪继续娓娓道来：“他啊，去了很久很久，我也很担心我的妻子和儿子，当然也担心那个不像是消防战士的英雄。因为只有当他回来了，我才能确定我的妻子和儿子都获救了。”他看了墨龙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终于，他回来了。他扔给我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叠好的防毒面具。逃跑的道路被烈火堵住了，蹲在地上的我们立刻压低身子往我们所在的那一层的接待大厅跑过去。这时候，墨龙站了起来，顺手打碎保护盖抓起了里面的消防斧，沿着那一排落窗跑，一边跑一边用消防斧砸碎了那些玻璃，大火哗啦一下的就疯狂的朝着窗外涌，然后我们趁机……”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从过去的奇闻异事，到各位的英雄壮举，再到三大帝国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天灾。他们一边品味着甘冽的茶水，一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饭局结束，一行人在朴实无华的饭店的门口互相道别。
看着爱染佳开心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然后乖巧的等待着，杰斯提斯轻轻地拍了拍墨龙的肩膀问道：“今后，打算怎么办？”
墨龙沉默了。杰斯提斯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没有着急。
他看了看车里的爱染佳，回答道：“找份稳定的工作，陪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杰斯提斯温柔的笑了笑。
“嗯。是时候放下了，英雄。帝国那边的事，交给我们吧。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总之，辛苦你们了。”
杰斯提斯一把抱住墨龙。“放心吧，兄弟。去吧，小佳在等你呢。”
“嗯。”
墨龙刚走两步，又被杰斯提斯叫住。
“对了，你也发现了吧。”他也看了一眼车里已经睡着的爱染佳。“小佳的身体状况。”
“嗯。你有什么头绪吗？”
“阿维伍。记住这个名字。爱染佳在被你们救出来以前是被安置在神谕天枢容器中的。她的大脑需要每时每刻超负荷活动，而强迫她的大脑进行这样的活动需要使用药剂。这个药剂叫做阿维伍。她的寿命因此接近尾声，你需要用这个药剂来提高她的大脑功能以保证它能够发出正常的信号支配她的各个器官。”
“我记住了。谢谢你。”
“我们这里可没有。”杰斯提斯提醒道。“你要回到路莫尔德。这是一种神经毒品，某些黑市应该能够找得到。市面上常见的是稀释256倍的‘大乐天’，还有比较难碰到的比较凶猛的稀释128倍的‘生无憾’。你需要的是非稀释品，也就是原液。至于怎么搞得到，看你的能力了。我帮不了你。”
“有暴露的风险。帝国现在不知道我们还活着。”
“说来可笑。特威诺为你们举行了世界级隆重的追悼会，他在会上哭的稀里哗啦的，让人不忍直视。言归正传。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别忘了，雷泽瓦尔自治城被派遣过来与帝国接触的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别担心，即使暴露了我们也没有人会怪你。帝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一开始就是。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完成我们的使命，如果一旦暴露，我们会全速撤离接触区域以保证爱染佳的安全。”
“明白了。”墨龙的眼神变得犀利。他还有事情要做。爱染佳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还是这个颠覆这个虚伪文明的钥匙。意志和精神的旗帜。
“动作要快。你没多少时间了。继续拖下去她的器官会指数倍的衰竭。”
……
沃勒克斯纪元WLC-1046年7月，路莫尔德帝国，第三分裂板块，卡尔扶。
他拿起手中装着淡粉色液体的注射器，对着灯光晃了晃。他看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他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品。
他叹了口气，收好装注射器的小盒子，拉低了兜帽走进了前方的酒吧里。他需要获得有关阿维伍的更多的信息。
“谢谢。”他接过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用余光打量着四周，在脑子里飞速的过滤着关于无数大小事件的舆论，寻找着有可能给他提供信息的人。
“哟，好久不见。”
“！！！！！！！！！！！！！！！！！！！！！！！！！！”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听到这句话的他瞬间感觉自己坠入了极寒之地冰冷的海水，无止境的下沉着。
“近来可好？”已经坐在他旁边的特威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跟他打招呼。“说起来，颂唱者很给力吧？那轻型单装破甲炮可是精英小队作战的必需品哦。还有那些机炮，哒哒哒哒哒哒！很过瘾吧！”
特威诺没完没了的有的没的聊着那些东西，仿佛在刻意地暗示着他什么。
“……”墨龙没有说话，依旧一口一口断断续续的抿着杯中的液体。
“喂，我和你说话呢！吱一声啊！”特威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哦？是在和我说吗？不好意思先生，您认错人了。”带着兜帽的墨龙用地道的寂寥之域东区的方言回答道。
“怎么可能认错嘛，你的脸，你的气息，你的气场……炸成灰了我都认得出来。要知道……”
墨龙猛地翻身攻击，反手扣住特威诺的身躯，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把他的头压在桌子上。“我说了，先生，您认错人了。我没欠您的钱，请不要继续骚扰我。”
整个酒吧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发生争执的二人。还有人大声喝彩，为他们认为即将发生互殴的人加油打气。
“怎么了，不继续了吗？来打我啊？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赶紧解决我们的问题，然后去做你要做的事啊。”
“……”他知道如果现在杀了特威诺，他就一定没有办法拿到阿维伍，他就一定会看着爱染佳在他眼皮底下死去。
“抱歉，先生。今天老板对我发火了，有些激动。请容我道歉。”墨龙松开了特威诺，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酒吧。
特威诺看着他的背影，调整了一下被压得歪斜的墨镜，饶有兴致的笑了笑。随后，他询问了店员卫生间的位置，然后对着厕所里面的水池呕吐着。
没办法。他觉得那酒太难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