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河闪耀。已近凌晨的茉莉园里，谢家别墅仍灯火通明。
纪忻辰好不容易守到表兄应酬回来，顾不上他浑身酒气就冲上去抱怨：“你出去吃个饭怎么要到这个点？怎么喝这么多？外公等不到你回来都给我脸色看了。”
他好端端地在影音室看试镜片段，被有气没地出的外公逮住狠狠奚落了一通。
他招谁惹谁了？
他都落到要拍这么烂的剧，他还不够惨吗？
“爷爷最近闹别扭，你多担待，我明天有早会，先上去了。”谢谨涵扯开领带揉了揉太阳穴，今晚确实喝得过量了。
“别着急走，你先陪我把今天后半段的试镜看完，好歹你是唯一投资商，不给点意见吗？”纪忻辰勾住表兄的脖子将人往地下室拖。
“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事，你们几个没达成共识？不是要现场就选定吗？”谢谨涵脚步踉跄，自己都被身上的酒气熏得难受，“你喜欢哪个就定哪个，我没意见。”
这会儿他只想冲个澡睡一觉。
“你走没多久我也有急事离开了，后一半的那些片段才看完。”纪忻辰拽了人进影音室，幕布上暂停的画面正是萧炎那张脸。
谢谨涵瘫进观看席的单人沙发，醉眼朦胧地盯着幕布上的女人，不禁勾动唇角。
老爷子若知道她试镜的是小辰的电视剧，会是什么反应？
“你也觉得她不错吧，”
纪忻辰在一旁坐下，肩膀撞了撞轻笑的表兄没作多想，“后面还有两个过得去，但也是奔着反派来的，反而试女一号没特别出色的。”
主要角色的人选是够了，愁就愁在怎么安排。他按了播放键，打算快进到下半段。
“别开，不用给我看。姑父给你的这剧本哪来的？”网上随便找篇连载小说也比这个剧本有看头。
“据说……是他朋友家的一个小孩写的。”
说起这个，纪忻辰的嘴角抽了抽，暗自厌弃满腹才华的自己被甘愿被烂剧羞辱。
但为了坚持梦想，他只能忍辱负重。
“你自己好好读过剧本吗？”
谢谨涵不用想也知道姑父的用意，没准是随便向个初中生买的版权让表弟死心。
“看不下去……”
纪忻辰哀叹着缩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中，“就给出去的人物简介与试镜片段都是另找编剧修改的，可我爸说作者如果认定原主修改太多，就当是我输了！”
他们和编剧商议过，主要角色不能大动，太明显。这年头的剧里女主傻白甜很多，找个可爱有颜的新人本色出演就行，男主可以选个有固定流量稍微便宜点的小生。
只有这个反派女配可以狠狠刀一刀。高智商的变态反派没准能把这个剧往上提升一点档次。
何况作者都是男女主的亲妈，一般不会太在意炮灰女配。
“你看中了萧炎的热度？”
谢谨涵拿过遥控器将视频停在了萧炎试镜连氏的最后一个特写。
“对，她有实力，不论是女一还是女配都能驾驭，还可以轻易带动对手入戏。”纪忻辰很认可这点，从时玮奕的几次对戏就能看出来，“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有人骂。”
毕竟曾被骂上热搜的人，要不是萧炎最近太安分，他能肯定她再发一次微博又是一场黑雨。
“你觉得她这段戏怎么样？”谢谨涵用下巴指了指荧幕，“既然想利用她被骂的热度，那让她饰演连氏也无可厚非，有什么需要纠结？”
她自己是奔着这个角色去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很清楚她一旦接了这个角色，这个剧的闪光点和热点都会在她身上。把收视率压在一个角色身上太险……”
他不希望一部剧拍完就如同船过无痕，只留一个狰狞反派的印象为代表。
“你慢慢琢磨，我先上去。”谢谨涵没精力陪着他耗，视线瞥过眼前的女人，忽地话头一转，“不如你找个懂行的聊聊？”
他抬手指向萧炎，心想艺人作息比他们更乱，现在这个点没准还在凉亭喝粥。
“谁？萧炎？别闹了。”
纪忻辰莫名其妙，烦躁道：“我爸给我的时间短，明天就要公布演员表，最好下周就进组。”
再说用萧炎还有另一个风险，会不会被骂到再度抑郁？他可没钱赔啊。
“那就好好选，我去洗洗睡了。”谢谨涵懒得搭理优柔寡断的表弟，实不认同男人在决策上用这个态度。
即便姑父强迫他回公司，也不一定适合管理者的位置。
“喝这么多酒胃里不难受？我饿了，要不咱们去吃点宵夜吧？”
“不去。”
“我都等你大半夜了，看在我不常来的份上，你不得好好招待我这客人？”纪忻辰尾随而上，半勾半挂在表兄肩膀，大有死缠烂打的意思。
“打算住三个月以上的客人，招待不起。饿就早点睡，明天早起找你外公请你吃早饭。”谢谨涵扒开肩上的累赘，“他老人家最近交了忘年小友，也许明天早上有鱼翅燕窝粥招待。”
那天他在监控里看到她出现在大小姐的窝，说不震惊是骗人的。
“什么情况？”
纪忻辰突然觉得这话里含沙射影了些什么：“女的？小姑娘？外公不会吧——”
他外婆走了才没几年！
“把脑子捋直了，你外公的人品是你可以质疑的么？小心他把你扫地出门。”谢谨涵斜眼过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淡然道：“萧炎也在茉莉园。”
“怎么又说到她了？我说的是咱家老爷子……”纪忻辰跟着上了楼梯，一路追到了卧室，这会儿脑回路一顺才反应过来，惊愕道：“萧炎？！也在茉莉园！忘年之交？是巧合还是老爷子——”
外公买的房？不可能不可能，都七老八十的年纪了……他提着一口气暗自腹诽。
“巧合。”
谢谨涵解着衬衣扣子，边脱边往浴室走去，“好像是一起晨练的朋友。”
纪忻辰听后松了口气。
自家这表兄最为谨慎，一个年轻女演员接近老爷子，他肯定查过老底。
“那你们事先就认识？她会演不奇怪，连你也有演技了？”若萧炎想走捷径也不该选老爷子。
“她不认识我。”
谢谨涵松开裤带时关上了浴室大门，“有疑惑明早遛猫去。”
“诶？对了，这两天怎么不见你的心肝大小姐？”他拍着门喊，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淅沥的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