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儿本也是使剑的好手,况且又穿着惯常的便服,便蒙了面纱,持剑杀将出去。掩护着芊芊郡主和兰宇春撤退。
只是这芊芊郡主是深闺中人,纤纤弱质,根本就不善脚力,而那兰宇春这些年也甚养尊处优,如今狼狈之时也觉得吃力,眼见着就要被围困死,望着襁褓中的孩儿,这兰宇春是悔得连肠子也是要断了,只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听水灵儿的劝告,偏偏要携着幼子前来边境,此时身处绝地,围军越来越多,而援军又不知何时才能到来,虽然有水灵儿一力撑着,但想着如此下去,终究是谁也走不出来。
便也乘着水灵儿近在身旁之时,含泪说道:“妹妹,都是姐姐的不好。只是事到如今,姐姐恐怕是出不去了,反倒成为妹妹的负累,只希望妹妹看在陵王的份上,千万救无尘出去!”
说着便横拉了侍卫的剑,吻剑而亡。
“姐姐!”水灵儿大悲道,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迷茫得不知道是梦中还是怎的。只是敌军已经越来越近身,侍卫已没剩了多少人,无力感也越来越强。水灵儿环视了一周,一时也沉了脸,收了神,把那小孩儿抱给贴身的丫鬟盈盈,一时望了望满脸惊悚的芊芊郡主,在心内叹了口气,和盈盈使了个眼色,便提剑杀将而出,这盈盈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虽然比不上水灵儿,但是也算是不错了,故二人虽然费了些周章,却也幸运得暂时出了重围。
二人也来不及再看看包围圈里的郡主等人,匆匆离去。
水灵儿虽然不是什么心狠之人,但是此时也不得不狠心了,不然不要说无尘了,就连自己也是休想活命出来。这伏兵一波一波,且都训练有素,在这水穆国境内竟然有如此多的上清国伏兵,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况且争斗了如此之久,此地也并不偏僻,却还未见了水穆国的官兵,就更让人奇怪了。自己如果此时再犹豫些,怕是再难有机会出去了。故,也只得对不起那纤纤君主了。
却不料想,这水灵儿时运非常不济,这才出了包围圈不久,却又正遇上了敌方的援军,此次兵勇却似乎与此前不一,身手各个非凡,而且众人协作默契,按照其作战水平来说,至少也得是王宫亲侍,但于水灵儿来说,只不过费力些,勉强也是能应付的。只是此次还来了一位年轻男子,看年龄亦不过二十三四,一袭白衣,衣上精绣着些飞鸿,男子长眉凤眼,小脸直鼻,倒也甚是英俊。只是水灵儿见他,心中顿时有些苦不堪言,这飞鸿是上清国王室图腾,只有王族才能作饰,看这男子年纪,不就是上清国太孙——白诺,又是何人?
此人别的还好说,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一等一的高手,传闻剑法精湛高妙。
水灵儿师承洛河白,剑法自然是精妙,只是这白诺的师傅却是传奇高手陈震,当年洛河白便是败在此人手上,此后发誓若不能胜,终身不嫁。故这水灵儿虽对于这些王族子孙了解不多,也从不屑于多加哨听,但是白诺之名却是早有耳闻,师傅时时教导,便是要俩师兄有朝一日打败这白诺,好一吐历来郁闷之气。如今水灵儿遇上了这陈震的徒弟白诺,倒真高兴不起来了。
要是在别的环境下遇上,水灵儿定是兴高采烈地上前挑战,管它输赢,先战他个几百回合,好瞧瞧那陈震到底有什么本事,就算不敌,料想保命是没问题的。
可是干嚎是干嚎,交战还是要交战的,水灵儿此时并未着王妃服饰,又蒙着面纱,只是两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对方如今已知的是陵王妃已经自尽,纤纤郡主已经捕获,只是小世子漏掉了,如今见了这小孩襁褓,自然不是平常人家,故围了上来。这白诺本也不想亲自动手,后见着这水灵儿着实凌厉,已有不少人死在其剑下,且看其身材窈窕,一套剑法使得身姿如舞蝶,虽蒙着面纱,但是美目顾盼间神采飞扬,所以有了兴趣,便提剑前来,想亲自与此女子过过招。
却先礼后兵道:“不知姑娘是何人,不如报上名来,或许我们并不是敌人,也无需这样敌对。”
水灵儿见问,已猜着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冷冷道:“我们二人不过是过路人,与家人走散,却不料被公子层层围困在此,只是不知道公子围着我们两个弱女子做甚。”
这白诺脸上却是堆满了笑,甚是悠闲地抱着手臂说道:“在下奉命前来解救小世子,只是姑娘总也不松手,在下也实在没有办法。”
水灵儿心惊,但是面上却也未表现出什么,也不过略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小世子,此襁褓内倒是我亲外甥,怎么能够就给了公子了!”
白诺一笑,双手一摊,笑言道:“那就只好请姑娘走一趟了。”
言罢便挥剑来战。
水灵儿与白诺过了几招后,心内更是沉了下来,如今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洛河白会输,此时自己再胶着下去,也只能必败无疑了。故水灵儿甚不恋战,虚晃一剑之后,提着盈盈便飞速逃离开去,一路避重就轻,不管伤只管逃。
见水灵儿如此不要命地逃遁,这白诺一时心内也生出些怜悯敬重,故也没有下重手,只是围困。
这水灵儿虽然最终携着盈盈暂时逃出了包围,只是受伤颇重,二人慌逃之间,遇着间茅舍,却是无人,想来这时间里都在田地里忙活着,忙捡了两套农妇的衣服换了,改了发髻,用破布包了头,又往脸上抹了些小伤疤,又上了层锅灰,这才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继续逃离。
水灵儿虽然受伤不轻,但是脑内一片清明,她们这被困也有半天时间了,却还是不曾见风陵的人前来,而围困她们的竟然还有上清国的太孙,这定然是内外勾结的结果。想必陵王那边要么就是被拖住了,但是多半是派出去的人已经被处理了,这一来二去的,自己想要等到援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况且上清国的太孙都能够亲自前来,这水穆国定然也是有大人物压阵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世子。虽然想得明白,但是此时自己飞天乏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水灵儿等走了不远,却正好遇着了一行马车,看着是水穆国的,心内大喜,便携盈盈点头哈腰前去询问,又装着可怜请求携带。
那上面是这泗城副城主的家眷,也是才到了边境,见水灵儿等穿着甚苦,又携着小小婴儿(襁褓自是换了,只拿着粗布裹着),那娘子心善,便也就答应了让她们跟着,挤坐在仆人的马车上。
这水灵儿正拜谢上天开眼,终于给了她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忙靠了车壁,休息一会。
却不曾料想,这里马车行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白诺的人团团围了上来,这些兵勇前前后后搜了个遍,似乎并未发现目标,却还是把整个车队给俘虏了,凡是反抗的,便一律杀了。
水灵儿此时重伤在身,况且此时又有白诺压阵,就算勉强着杀将起来,也必然出得去的,只是盈盈和小世子又如何呢?水灵儿与纤纤郡主本不熟稔,关键时期,只好舍了她,但是盈盈是自小陪着自己的,小世子是堂姐生的,她又如何做得出六亲不顾这样的事情来呢!又何况兰宇春又是以命相托,也只得暗暗叹了气。好在刚才和盈盈已经换了衣裳,又抹了些东西,这白诺和一干兵勇倒也未曾发现,只当是这副城主的粗使婆子,便一起拿了走。
这白诺带着兵勇把俘虏分批带出了境,虽然不是大摇大摆,但是也甚是招摇了,在水穆国的国土上竟然都能够如此横着走,看样子这城主定然是勾结这白诺这边的人,而那副城主才到了任,想来还是好忽悠的。
只是这水穆王如今也不过五十岁,也算是壮年,身体也还康健,这些人竟然就如此忍不住要出手了,这就有人开始站队了,看样子这水穆国的水很深啊。水灵儿叹道。只是这风陵,如今还不见人,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此一想,水灵儿更是觉得全身疲惫无半点力气。
此时也没有办法了,谁让自己耳根子软,经不起春姐姐的软磨硬泡。也怪自己,从不愿意去多留意这些王孙贵族,竟然不知争储之战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身处渠水中,怎么能够独善其身呢?只是这风陵,应该不是只有这点本事的人才对的!水灵儿心内甚是苦涩起来。早上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如今还不到傍晚竟然就成了阶下囚。
这命运,实在是有些跌宕起伏呀。
幸好这白诺并非全然黑心,交代了这些兵勇不要为难他们,虽然一路颠簸甚苦,但是好在水灵儿向来也是强健,又喜一贯带些治伤药在身,外敷内服了些药,伤倒是逐渐要好了,更幸运的是,这副城主家眷中也是有孩子的,跟着两个奶妈,盈盈自是装乖卖巧,求了那人来喂小世子。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二人也不曾为难了盈盈。
只是这到了这上清国后,白诺虽然未亲自压阵,可随行的军士却很是不少,水灵儿身上伤势虽然好转了些,但未痊愈。心内焦灼,一时也无法,也只能暂时先混在了俘虏内了,再待时机。
行了数月的路程,兵勇们把他们押送到了一座宫殿,水灵儿抬头看时,上面赫然四个大字:姚城行宫。心内不由暗笑道:“真是一个十分无趣的人。连一个行宫名字也懒得费神。”
这姚城是这白诺的封地的都城。这上清国的情况比这水穆国简单得多,上清国王已经是年近七十的人了,十年前独子病逝,唯留下了白诺一子,所以这白诺很早就被封了太孙,如此身份贵重竟然还亲临水穆国,想来这勾结之人地位不低,而这白诺也确实很有胆量。
水灵儿正待想着,却背后被人一推,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俘虏,便忙弓着身子进去,偷眼瞧了众人,见那芊芊郡主也在其中,但觉得还是不要相认才是,不然自己的身份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故也只是低着头朝前走着,也幸好这芊芊郡主实没想到那么美的陵王妃竟然会打扮成这样,自然也没细看他们这些贫贱之人,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脚,慢慢地踱着进去。